四个武士各自?拿着武器,默不作?声地朝李朝歌靠拢。他们步履沉重,每走一步都要震下许多灰尘,而且这四人浑身没有一块皮肤露在外?面?,连脸都被面?具牢牢保护着,几乎看不到弱点。
李朝歌紧紧握着剑,她忽然使出?起手式,四个武士以为她要进攻,全大步朝她冲来,而李朝歌却虚晃一招,纵身一跃跳到了武神像上。
李朝歌的轻功是和巨鹰赛跑练出?来的,功底十分扎实。她轻飘飘落在武神的某只手臂上,连手掌上的灰尘都没有惊动。老婆婆瞧见她竟然对?武神神像不敬,大喊道:“放肆!胆敢对?武神不敬,还不快下来!”
李朝歌置若罔闻,她跳上武神像后,其他四个武士也?似有顾忌。两个武士手臂挽成结,另一个武士从后面?助跑,踩在手上猛地被抛高。他手里握着方戟,重重朝李朝歌砸来。李朝歌矮身躲开,露出?后面?的武神像。武士猛地收力,李朝歌趁着这个空隙,用?力一剑砍到武士脖子?上。
武士全身都覆盖着盔甲,唯独脖子?处有一条细细的接缝。李朝歌看准了时机,握紧潜渊剑朝缝隙砍去。潜渊剑分毫不差地穿进缝隙,然而李朝歌用?尽全力,竟然没法劈动分毫。
仿佛盔甲下并不是脖子?,而是坚石,即便是削金断玉的潜渊剑都无法伤害。李朝歌心知不妙,立刻想要拔剑,然而武士猛地一甩身体,李朝歌连着潜渊剑,一齐被摔到地上。
李朝歌落地时立刻站稳,可是四周攻击接踵而至。这四个武士力大无穷,刀枪不入,而且配合默契,仿佛已训练了成千上百年。执剑的武士一剑劈来,李朝歌举起潜渊剑格挡,手臂顿时被震得失去知觉,这时候另一个握着矛枪的武士从后面?偷袭,李朝歌双手被牵制住,只能身体在半空中翻转,险险躲过矛枪。
李朝歌身体柔软灵活,尖矛几乎是擦着李朝歌的后腰划过。矛枪刚过,半空中就劈下一柄方戟,李朝歌轻巧落地,借着冲势巧妙地从攻击缝隙中划过。她险险冲出?包围圈,才一个回合的功夫,李朝歌后背的衣服就湿了。
这是李朝歌两辈子?以来,遇到过的最强劲的对?手。李朝歌心中并不乐观,她单手挽剑,剑身上荡起磅礴的战意,而四个武士也?收起了轻视之心,四人结阵,逐步朝李朝歌逼近。
李朝歌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寻找动手时机。她猛然觉得头晕,眼前的四副铠甲摇晃起来。李朝歌极力抵挡,但根本无济于事,她很快失去意识,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失去意识前,她看到两幅铠甲停在身前。这种铠甲已经非常古老了,李朝歌唯有在史书中看到过这类盔甲的零星描述,没想到,它实际上是这样的。
李朝歌感觉到有人从她手中抢潜渊剑。她并不想松手,可是四肢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李朝歌感觉到手心一空,她也?耗尽最后的力气,全然陷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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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歌在屋里练功,顾明恪本想不远不近为她护法,但是山林中忽然传来一股熟悉的气息。顾明恪深深皱眉,他没有惊动李朝歌,自?己去山林中一探究竟。
顾明恪独自?一人,行动速度极快,倏忽间就走出?百里。他找了很久,并没有发现故人的踪迹。
顾明恪站在深山中,他看着面?前的枯枝莽林,突然意识到不对?,立刻往回走。
但顾明恪回到院子?时,屋子?里已经没人了。李朝歌不知去了哪里,她的行李还留着,潜渊剑却不见了。
没有带随身行李,却带走了潜渊剑,可见事发突然。
顾明恪站在屋子?中,地面?桌角慢慢覆上冰霜,扭曲成尖锐的冰棱模样。顾明恪身周气息激荡,衣袖无风自?舞,他慢慢抬起眼睛,眸子?深处弥漫起浓重的寒气,如同?冰川上的风暴,毁天灭地,势不可挡。
树林里,一个武士打头,飞快行走在山林中。身后之人端端正正地捧着一柄剑,最后面?是两个武士,一前一后抬着一副棺材。这里已经是大山深处,罕有人至,树木和藤蔓相互纠缠,地上树根纠结,枯草遍地,几乎寸步难行。
可是四个武士走在这里却如履平地,行动速度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们垂着头闷声赶路,即便现在只有他们四人,也?没有人开口说话。
忽然,最前方开路的武士顿住了。他感受到危险,身体本能紧绷起来。
前方树丛下,负手站着一个白衣人。寒风萧萧飒飒,他的衣袂随着风飞舞,拂动间隐约有流光跃过。四周树木张牙舞爪,枝蔓野蛮地扭曲在一起,而他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和周遭格格不入。
他背对?着他们,似乎等了很久,听?到声音,他缓慢转过身来。
武士看到背影的时候就暗暗紧绷,等对?方转过身来,四个武士看到他的脸,越发惊诧不安:“你是谁?”
顾明恪视线穿过武士,直接停留在后方的棺材上。棺材一动不动,而她的潜渊剑却被武士捧着。如果她还有意识,绝不会放任佩剑离手。
顾明恪的视线不知不觉冰冷起来。如果说以前他的冷淡是静水寒潭,那此刻的冷淡,就是湖水结出?尖锐的冰刺,天空降下呼啸的霜雪。
顾明恪没有回答武士的问题,一双黑眸静静看着四个武士,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巨型冰山:“把她放下。”
四个武士对?视一眼,摆出?攻击之态。这里面?是献给武神的祭品,不容有丝毫闪失。顾明恪看到他们的态度,一言未发,右手轻轻张开。
找死。
被武士捧着的潜渊剑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武士大惊,连忙用?力压住。可是潜渊剑却仿佛受到某种召唤一般,嗡的一声挣脱武士手臂,以一往无前之势冲到顾明恪手上。
领头的武士突然睁大眼睛,刚才他就隐隐觉得熟悉,现在,他终于知道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来自?哪里了。
领头武士看着顾明恪,惊骇道:“你是……”
然而他话没有说完,就被一阵剑光打断。武士铠甲无坚不摧,刚才李朝歌用?尽全力都没法砍动分毫,可是现在,武士的盔甲像是纸糊的一般,一碰到顾明恪的剑气就寸寸龟裂。武士被狠狠砸到后面?,连着撞断了四棵树才勉强停下。武士狼狈地摔倒在地,严丝合缝的盔甲已经碎成一片片的,他胸口的衣服明明看不见破损,可是却不断有血迹涌出?来,将?衣服打湿。
原来,并不是没有伤痕,而是出?剑太快,伤口太细,竟然看不到痕迹。武士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他哇地吐出?来一口血,连音节都来不及发出?就栽倒在地。
随着武士倒地,他的身体变成一块块碎石,唯独胸口处,有一条干净平整、微不可见的切口。
顾明恪单手握着剑,一袭白衣猎猎作?响。他手中的潜渊剑不断发出?嗡鸣声,这是凶剑遇到战意时自?然产生?的感应。杀意和战意越强,它的剑吟声就越大。
如今潜渊剑震动的幅度可比李朝歌握着时剧烈多了。细细的鲜血蜿蜒而下,剑脊闪过妖异的红光,上面?的鲜血迅速消失一空。
剩下三个武士没料到他们中最强的剑士连一个回合都没撑过就被杀了。他们三人大惊,立刻使出?全幅本领。他们三人你进我?退,配合默契,行动间宛如一个人。可惜在顾明恪面?前,再?精密的配合都是花拳绣腿,另外?两个武士很快被割了喉,最后一人苦苦阻挡。他横着方戟,费力地支住顾明恪的剑。武士看着面?前人清冷淡漠的面?容,嘴角不断往外?渗血,眼睛中却并无对?死亡的恐惧。他嘴巴一开一合,哑声道:“能死在您手中,是我?的荣幸。”
武士张嘴,想要叫出?那个名字,却已经被顾明恪一剑抹了喉。
地面?轰隆一声,高大的武士睁着眼,重重倒在地面?上,随即凝固成粗糙的石块。他脸上的神情?被定格,竟然是欣然的。
顾明恪一次性杀了四个武士,可是身上一丁点血迹都没有沾。他下凡以来一直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形象,平时和人说话始终不疾不徐,慢条斯理?。那双手仿佛生?来属于书本和笔墨,可是没想到,当那双手握着剑时,竟然一瞬间变得杀气横溢,暴烈狠戾。
潜渊剑鸣叫声不断,仿佛遇到了故人,激动非常。然而对?方却毫无留恋之意,一转手就将?它掷入剑鞘中。
顾明恪轻轻活动手腕,久未动手,都有些生?疏了。他没有理?会一地狼藉,刚收了剑就立刻往棺材边走去。
顾明恪手掌轻轻一拂,棺材盖就远远弹开。顾明恪低头,看到李朝歌静静躺在里面?,双目闭合,面?容恬静,双手交叠放在腹间,看起来如睡着了一般。顾明恪低头,轻声唤道:“李朝歌?”
顾明恪连唤了几声,李朝歌毫无动静。顾明恪不敢大意,俯身穿过她的脊背和腿弯,飞快将?她抱起。
潜渊剑孤零零躺在地上,见状发出?嗡鸣,提醒顾明恪它还在这里。顾明恪淡淡瞥了它一眼,冷声道:“自?己跟上。”
李朝歌晕倒后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感觉到身边有风,有吵闹,但她偏偏无法醒来。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声音清冷延绵,十分耳熟。
李朝歌费尽全力,终于追着那道声音醒来。她艰难地睁开眼睛,仅是这样这样微小的动作?,几乎耗尽她全部力气。李朝歌下意识地抚摸周围,手指不期然碰到一阵冰冷的金属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