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歌身材高挑纤细,快步从尸体间走过。而后面的官差各个人高马大,汾州刺史一个人更是顶两个李朝歌宽,但这?群大老?爷们却畏畏缩缩地挤着,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敢往前走。李朝歌快步走过巷子,发现那群人还挤在巷口,忍无?可忍骂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汾州刺史听着都傻了:“动……动手?指挥使,臣只是个老?实巴交的本分人,可不敢动手啊。”
李朝歌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这?群废物:“我让你们把尸体拉出去,埋了。”
汾州刺史怔了下,原来只是埋尸体?吓死他了,他还?以为公主要让他对尸体做些什么。汾州刺史长长松气,结果一不小心看到了红红白白的尸体,他赶紧捂住自己眼睛,中气十足呵斥道:“没听到指挥使的话吗,还?不快去搬尸体。”
衙役们很不愿意,但是刺史发话,他们不敢不从。汾州刺史怕死,把府衙所有人手带来了,现在倒方便了埋尸体。衙役们来来回回走动,汾州刺史在墙角捂着眼睛,等里?面的尸体全部清理完后,他才战战兢兢走到李朝歌身边,问:“指挥使,接下来该怎么办?”
汾州刺史现在对李朝歌心服口服,在他眼里,李朝歌根本不是人,是神。天后那么强悍,她生出来的女儿果然也不是正常人。
李朝歌在村长院子里?走动,四处寻找有用的信息。可惜龟背村里?的人都死了,没法找人问话,仅靠自己找慢之又慢。李朝歌问汾州刺史:“龟背村的户籍资料有吗?”
“有。”汾州刺史殷勤地应道,“就在府衙,指挥使您要看吗?臣这就让人回去取,立刻给您送来。”
“不用。”李朝歌道,“户籍是重要资料,别折腾了。在府衙里?放着吧,等晚上?我过去看。”
汾州刺史本能应下,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指挥使,您今夜要回汾州住?”
李朝歌回头,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汾州刺史被看得汗流浃背,不住哈腰赔笑?:“是是,指挥使千金贵体,怎么能住在死过人的村子里?呢?指挥使您稍等,臣这就去安排您今夜的下榻之地。”
龟背村横尸满地,汾州出动大批人手,都花了半个月才全部埋完。这?些日子,李朝歌晚上?住在汾州府衙,白天去龟背村找证据,有时还要去其他村子检查。李朝歌担心龟背村一事并非偶然,说不定其他村子也潜藏着危机。但是龟背村无?人幸存,他们连找人问话都没法,寻找事故起因难上加难。
李朝歌这?段日子极忙,连着汾州府衙的人也被她指使得团团转。李朝歌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质,她往府衙一坐,身上的霸主气息横扫千军,下面没人敢有二话。相比之下,真正的长官汾州刺史反而活得像个小媳妇,卑微极了。
李朝歌忙得忘了日子,后来还是周劭提醒她:“指挥使,今天二十四了,该祭灶了。”
李朝歌怔了一下,她刚想说祭灶就祭吧,突然意识到今天是腊月二十四,马上就到新年了。其他人眼巴巴望着李朝歌,李朝歌终于反应过来,说:“罢了,汾州的事一时了结不了,先?回京复命,等年假结束后再回来详查。”
李朝歌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很遗憾。但她自己不过年没什么,其他人却有家有室。她不能拖着别人,耽误他们和家人团圆。
果然,听到李朝歌的话后,镇妖司几人都如释重负,就连汾州府衙的人都长长松了口气。李朝歌做事向来迅速,她发话后,当天就吩咐众人整理证据,第二天便拉着一车证物,快马加鞭回东都了。
大伙抱着回家过年的心,赶路竟然比来时还快,李朝歌在二十六下午时分赶回东都。她一进城门,二话不说,直接往镇妖司走去。
此刻,镇妖司已是一片祥和的等放假氛围。白千鹤躺在树上?,一边晒太阳,一边悠哉悠哉地等着下班。今日是上衙的最?后一天,明日上午来点个卯,就可以彻底放假了。
人生真是美妙。白千鹤快乐地哼着小调,他躺得高,看得也远,他忽然一顿,仿佛看到了李朝歌。
白千鹤从树杈上?坐起来,用力揉了揉眼睛。这?回他看清楚了,真的是李朝歌!
白千鹤一个激灵从树上?跳下来,扯着嗓子大喊道:“快准备,指挥使回来了!”
李朝歌进入镇妖司,发现镇妖司内秩序井然,所有人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并没有因为即将放假而心生懈怠。李朝歌暗暗满意,她吩咐周劭几人:“把证据贴好标签,搬到库房里。你们一路辛苦了,整理好库房后,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周劭一听,都不等李朝歌说完,就一手拎着一大堆盒子走向库房。李朝歌从没见过周劭这么积极,看来,他今年过年应该和人有约吧。
李朝歌回来的时候就不早了,她打发周劭等人去存放证据,自己则去东殿检查白千鹤几人的工作进度。白千鹤正在东殿认真地看卷宗,他见到李朝歌回来,十分惊讶地瞪大眼睛:“指挥使,您竟然回来了?我刚才看得太入神了,都没有注意到。”
莫琳琅暗暗撇了撇嘴。李朝歌不疑有他,说道:“汾州的事是个大案子,一时半会办不完,我就先带着人回来了。等过年后,我和天后申请,带更多人手去汾州。”
李朝歌真是受够汾州那群废物了,埋尸体都需要半个月。求人不如求己,李朝歌决定等过年后,直接调一队禁军过去,无?论脑力活还是体力活都可以内部解决,省得受那群废物的气。
白千鹤嗯了一声,说:“指挥使你放心,你不在镇妖司的这?两个月,东都风平浪静,宫门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现妖怪。”
李朝歌点头,问:“还?有其他事吗?”
李朝歌问的模糊,似乎只是单纯地询问任务。白千鹤顿了顿,说:“其他没什么,一切照旧。只不过今年的大朝贺取消了,圣人体恤老臣,不忍众多相公大清早起来折腾,就取消了元日朝贺。”
李朝歌应下,眉梢轻轻挑动。元日朝贺每年都举办,无?论君臣都要穿着最?隆重的衣服,不断三拜九叩,往往要从天不亮折腾到中午。在寒风中水米不进地站一上?午,年轻人都吃不消,别说好些五六十岁的老?臣。皇帝取消今年的朝贺,似乎确实是体恤臣子。
可是,以往朝贺也折腾人,为什么从没有取消过呢?到底是皇帝的身体已经差到不足以支撑朝贺,还?是太子不行了?
李朝歌听完后什么都没说,又询问了一些镇妖司日常事务,就说道:“快下衙了,你们把这?两个月做的事写成总结,递到正殿,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白千鹤脸一下子就垮了,他不由看了眼沙漏,再有一刻钟就下班了,这?个时候李朝歌让他们写工作总结?
白千鹤试图和李朝歌讨价还?价,而另一边,莫琳琅已经推开墨,开始奋笔疾书。公主是不会心慈手软的,还?不如好好表现,早死早超生。
莫琳琅被荀思瑜教了一年多,笔墨水平大大进步。白千鹤被李朝歌骂了一通,蔫了吧唧地回来写报告。他抓耳挠腮,才写了两行,突然发现莫琳琅放下笔,开始收拾东西。
白千鹤大惊,不可置信问:“你写完了?”
莫琳琅点头,把纸吹干,步履轻快地往外走:“对啊。”
白千鹤眼睛瞪得老?大,每一根汗毛都在震惊。他立刻对莫琳琅招手,笑?嘻嘻道:“妹子,时间还没到,急着交差做什么。你先?把折子给我,我看一看就还你。”
“不。”莫琳琅立马把自己的报告收好,颇有经验地说道,“我要是给你,你肯定会抄一份一模一样的,到时候我又得重写。我又不傻!”
莫琳琅说完,抱紧怀里?的纸,一溜烟跑出去了。白千鹤在后面伸着手,凄凄惨惨地叫了好几声,莫琳琅连头都不回。
白千鹤悲伤地咬住嘴唇,他环顾四周,发现好像就剩他自己了。
白千鹤看着面前的白纸,生出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各衙署官员陆续走了,皇城渐渐安静下来。李朝歌坐在正殿,翻看这?段时间的邸报和镇妖司工作志。
李朝歌强忍着暴躁看完,越看越想骂人。她不在镇妖司的时候,这?群人就这样糊弄?可惜那群人已经跑了,就连最?后离开的白千鹤也在一刻钟前下衙了。
幸而他们日志写的一塌糊涂,这?段时间却没有闹出什么乱子。苍天保佑,他们捡回一条命来。
李朝歌查完这?段时间镇妖司和朝廷的动态后,忍不住又开始想汾州的事。案子查到一半就被叫回来,真是如鲠在喉。
李朝歌闲不住,干脆去库房检查证物。周劭忙着回家,但活却做得很好,证据贴了标签,分门别类放在库房中。李朝歌翻了几样,还?是没有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