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江晏迟立刻将人捞了,一边侧身支起珠帘往内殿而去,将人平缓放在榻上,一探竟是呼吸微弱。
小喜子听那语气像是了不得了,赶忙冲了进来。
入眼见到一滩黑血,杯盘尽碎,脸都吓白了。
手脚利落地吩咐人去喊御医来,同时又唤了一小拨人来将这菜收拾好,怕不是酒菜里有古怪。
御医断定是药石难医的剧毒,一时间还诊不出源头。只能先将几样常用的催吐汤喂进去,让他先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
可他根本也没吃什么,吐出来的都是些血水。看得人头发嗡地一下发麻。
御医施针将气血封住,暂且拦着毒血往骨髓里扩散,眼看着人就要没气了,又琢磨着太子铁青的脸色,也管不得许多只能先将可能有用的解毒剂先且喂下去。
大抵是这人命大,胡乱地吃了一通药,鬼门关里走一遭竟然还能又有了些气息喘出来。
楚歇矜矜业业地走着剧情,一只手刚抬起些,便被江晏迟紧紧接握。
殿……殿下,别吃……有,有毒……
叮,毒杀太子任务完成。
叮,救下太子任务完成。
听着脑海里两道声音响起,楚歇心终于放下,疲惫感渐渐上来。
别睡……阿牧,先别……别睡……
他眼睛瞬间红了,慌张地搓着他的手心。
不可以,不可以这么冷。
他想到了两年多前看到阿娘尸体死灰般的颜色。和如今眼前人几乎没有区别。
别睡……别……死……
楚歇迷迷糊糊里感觉到手被攥得生疼,硬是将眼睛睁了条缝。
殿下,别哭啊。
听到他的声音,江晏迟用力地点头:我不哭,你别睡,好不好。
瞧瞧这如丧考妣的模样。
打开了止痛buff,楚歇犯困得不行,没顾上安抚他,眼睛一合睡了过去。
御医吓得背都汗湿了三层衣裳,如今终于擦了擦额角,收了针:“好险,好险,此毒要命,这人差点没了……好了好了,眼下是有命了……”
江晏迟这才松了浑身的劲儿,一下跌坐在床榻边,手撑着额头,笑着笑着,眼角又沾上一片潮湿。
小喜子将那一碗挂炉山鸡呈了上来。
“殿下,验过了,毒在这里头。”
江晏迟只摁着额头,脸色藏匿在手心阴影里,嗓音喑哑而满是疲惫:“往下查。”
小喜子左顾右盼一下,放下那木盘,凑到江晏迟耳边压低声音说:“查过了,说是楚府那边动的手脚。”
楚歇。
又是楚歇。
手缓缓放下,眼眶染着一圈淡红,眸中针芒乍现。
殿下,眼下只能拖着。一日之内必须拿到对症的解药才行……御医一边切脉一边说,抓紧,得抓紧!
江晏迟看着床上人事不省的那人,心里头琢磨着什么,道:“暗下接一人进东宫来。”
接谁?小喜子问。
镇国侯世子,许长陵。
***
连夜入宫的正是在上京城闲居已久的北境镇北侯嫡长孙,吏部尚书家的贤婿许长陵。
江晏迟见到此人,只见他身高八尺,的确是长得高大又挺拔,颇有几分武将人的英姿。
只是厮混已久,自成亲后,得有三四年没回过北境了,身上那是半点军功都没有。
“禁军?”许长陵听闻了太子殿下的意思,摇头说,“那李统领是先帝提拔,向来忠勇。可是副统领赵栝正是那越国公府的堂亲。禁军虎符得有一半是捏在姓赵的手里,想要调动的确是难。”
“那世子可有旁的法子。”
江晏迟又问:“刑部上下都是楚歇的人,想要靠刑部来查清此案子根本不可能……”
“反正殿下如今也算是无事,不如就此轻轻揭过?也算卖那姓楚的一个人情?”许长陵挠了挠头,试探性问道。
“轻轻揭过?”江晏迟声音里带着些薄怒,不,我定要他百倍千倍为此事偿还。不为我自己,也为你弟弟……
“许纯牧?”许长陵更懵了,低着头想了一下,才问:“家弟也牵扯进来了?他不是在长野郡吗。”
江晏迟并未细说,只提了一嘴许纯牧偷入上京城襄助自己之事。许长陵听完后半信半疑地摸了下鼻头,说:“我也有许多年没见过纯牧了,刚来上京城时,他也不过十岁,后来他带兵去了,也就见得少了。这么说他眼下还在上京城?”
如今那人病得正重。江晏迟不愿让人搅了他安睡,便含糊道:嗯,眼下不大方便见人。
又皱着眉追问。
“你们竟果真让他上了战场?”
许长陵好像对太子问出这样的问题丝毫不感意外,轻车熟路地又开始解释起来。
“嗨,殿下,您别看这他长得秀秀气气跟个娘们似的,打起仗来那兵法用得可是诡谲老道,对大漠的地形也熟,什么苦都肯吃,能抗事!”许长陵笑了笑,“要不是我虚长他几岁,这侯位还真不能落在我头上……不过,他到底也只是个庶子……”
江晏迟起身的动作一顿:“他是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