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没?”
拓跋泰跨进内室,只见他身披玄色鹤氅,愈发显得身形伟岸。
“陛下来得正好,你快给佛兰说说,泛舟到底是谁的主意?”崔晚晚撒娇告状,“她把我训了好一顿,凶死了。”
拓跋泰道:“不怪她,是朕的主意。”
佛兰没料到竟真的是他的主意,急忙敛眉屈膝:“陛下恕罪。”
“无妨。”
拓跋泰见崔晚晚穿戴齐整,牵过她的手。
晴夜星繁,太液池边泊着一艘精致画舫。拓跋泰带着崔晚晚登船进舱,只见地上铺着波斯毛毯,踩上去细软无声,舱里放置了几个燃着的碳炉,湘妃竹帘此刻尽数放下,外面还罩着雨布,整个船舱暖意洋洋。
“福全想得还挺周全。”
崔晚晚见炉子上烫得有酒,伸手一摸温度正好,除此而外还备了一桌下酒小菜。
拓跋泰打起一扇帘子,凉风瞬间灌进来,他回头问:“冷不冷?”
“没事,多喝两盅酒就暖和了。”崔晚晚坐上美人靠,冲着他招手,“你快过来。”
拓跋泰与她挤在一处,拿自己的大氅把人裹进怀里。崔晚晚钻出一个脑袋,想伸手取杯斟酒。
“朕来。”
拓跋泰取过酒壶,衔住壶嘴仰头饮下一大口,低头尽数喂入怀中人的檀口之中。
“咳咳——”崔晚晚又呛又辣,咳得眼角泛泪,“什么酒这么烈?”
“西北烧刀子,像你们这般的贵人应是不喝的。”
烧酒性烈味辣,多为庶民所喜,而贵族嫌弃这种酒粗鄙,很瞧不上。
好一会儿崔晚晚才压下口中灼辣,不甘示弱道:“谁说我不喝,拿来!”
见她逞强,拓跋泰只笑:“醉了可别赖朕。”
伴着船外呼啸风声,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不多时便分完了两壶酒。
后劲上来,崔晚晚已然醉了,酡红着脸想掀开大氅:“热——”她挣不开,抬眸迷蒙娇嗔,“阿泰,我热。”
拓跋泰尽情观赏着美人醉态,并不跟她搭腔。
“热……你放开我嘛。”崔晚晚哼哼唧唧地求他,脑中不甚清明,但还能分辨出这是让自己难受的罪魁祸首,故技重施又想咬人。
拓跋泰没躲,任小猫利齿落在嘴角,看她究竟胆大包天至何种地步。没想到这只猫儿学乖了,张牙舞爪看着凶猛,其实并不敢使劲。
她咬也没重咬,反而讨好地舔了舔,以柔克刚:“夫君——”缠缠绵绵的嗓音,软媚得能滴出水来。
拓跋泰没想到之前任凭他如何撩拨摆弄,这人都咬紧牙关不肯叫他一声“夫君”,此刻只是几杯烈酒,便轻而易举攻破防线。
“好晚晚,再叫一次。”
……
醉后不知天在水, 满船清梦压星河。
崔晚晚第二日是在长安殿醒来的,宿醉过后有些头疼,她张口想喊人,发觉嗓子也干哑。
昨晚喝醉酒,拓跋泰都让她干嘛了?
她使劲回忆,但也只能想起来模模糊糊的场景,好似两人一直在说话……
“娘娘您醒了。”
金雪来勾起幔帐,小丫头经过佛兰的调|教,行事颇为利索周道,不等吩咐就端来一盏润嗓子的水。
崔晚晚喝了大半方觉没那么干渴了,疑惑问道:“我怎么回来的?”
“是陛下亲自抱您回来的。”金雪真心为她高兴,“娘娘您昨晚喝醉了,陛下可一点都没嫌弃,整夜都陪着您呢。”
整夜?崔晚晚怀疑拓跋泰是不是又趁人之危了,含蓄隐晦地问:“那他昨晚用芙蓉膏没有?”
“倒是没有喊奴婢取芙蓉膏。”金雪摇头,“不过陛下把您的画拿走了,说要制成画集册子。”
崔晚晚倒不是舍不得画,就是觉得拓跋泰行事古怪:“他制成册子作甚?难不成还想卖钱?”
“奴婢不知,不过陛下说了,今儿晚上还要检查您的新画,娘娘快起来吧,银霜把笔墨都备好了。”
“真把我当画师了?”崔晚晚生气,“不画!”
金雪掩嘴一笑:“不画可不成,陛下还说了,完成有重赏,完不成可要挨罚。陛下连题都帮娘娘选好了,奴婢拿给您过目。”
厚厚一摞白鹿纸,都被拓跋泰题了字,崔晚晚粗略一翻,只见竟是打算让她画一套《四时赏幽录》,整整四十八条,春夏秋冬各十二条。
看菜花、试新茶、剥莲藕、赏桂花、雪烹茶……都是些风趣雅致的闲事。
拓跋泰自幼习隶书,讲究蚕头雁尾,字体庄重。批折子倒是再适合不过,但御笔写在这些小品画纸上,反而不伦不类,就好比他这个人,在外也算个正经君子,偏偏喜爱崔晚晚这个“妖女”。
“赏什么?”崔晚晚才没兴趣知道挨罚是怎样,横竖不过舍身饲狼罢了。
说起这个金雪两眼放光:“陛下说了,娘娘要是画得好,这个月冬狩就带咱们长安殿一起去!”
第32章 惊马 承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