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晚晚露出满意的笑容,从妆镜前站起来。只见她身穿束胸郁金襦裙,外罩藕丝缦衫,绮罗纤缕可见肌肤,身姿优美婀娜动人。
许久不见她精心妆扮,佛兰疑惑:“您这是……”
“闷得慌,出去走走。”
崔晚晚捡了把玳瑁柄纨扇,婷婷袅袅地走出殿门,瞥见跪在地上的小宫女,随意道:“起来吧,别杵在这儿了。”
小宫女磕头谢恩,一瘸一拐地退下了。
这几日拓跋泰人虽然在前朝,但对摘星楼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他一贯沉得住气,可那小滑头居然不吵也不闹,颇为稀奇。
指不定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傍晚时分,福全来报,说是贵妃酉正就去蓬莱山看景,可眼瞅着戌时都过了也没回去。
拓跋泰皱眉:“跟着的人呢?”
福全又想哭了:“除了佛兰姑姑,贵妃娘娘不让其他人跟,侍卫们也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瞧着。但娘娘说要更衣,命人都转过背去不许看,等侍卫觉得不对劲再回头看,已经没影了。”
“废物!”
拓跋泰一急,站起来就往外走,临要跨出殿门,又折回来:“那封家书。”
福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拓跋泰说的是崔晚晚写回家的信,连忙去翻找出来呈上:“遵陛下旨意,都誊抄了才送走的。”
其实之前便有人专程向拓跋泰叙述了信中内容,当时觉得无甚可疑,不过此刻回想起来,却发觉其中有两句诗别有深意。
“寻真误入蓬莱岛,香风不动松花老。”
崔衍文采风流,兄妹二人切磋诗艺无可厚非,可偏偏崔晚晚今日是在蓬莱山不见的。
拓跋泰咀嚼着这两句诗,不知不觉低声念了出来。
福全“咦”了一声,随即像缩头鹌鹑一样低下头去,紧紧闭嘴。
“讲。”
福全不敢隐瞒,如实道来:“武洪二十九年的探花郎陆湛,人称寻真公子,曾、曾经……”
拓跋泰乌沉沉的眼看着他,帝王之威惊得福全赶紧道:“曾与清河崔氏嫡小姐定亲。”
福全说得隐晦,但清河崔氏嫡小姐,除了崔晚晚还有谁?
而陆寻真,就是她当年的未婚夫婿。
第18章 真心 今夜与臣妾幽会的确有一……
十八章
福全看着大步走在前的拓跋泰,仿佛有团绿云挥之不去。他双股战战,总觉得自己这御前大监当不久了,别人在这个位置都是八面威风,惟独他数次掺和进皇上贵妃的事情当中,知晓太多辛密。
俗话说知道太多就活不长了……
福全自觉命苦,擦了擦眼角,小跑跟上。
拓跋泰径直来到蓬莱山后方的含香殿,夜色暮霭,他抬眼看见殿中一株松柏高大挺拔,正契合了那句“香风不动松花老”。
“尔等守在殿外,擅出入者,格杀勿论。”
拓跋泰孤身入内,每走一步胸中怒火就愈盛一分。
清河崔氏家世深厚,族中高官屡出,而崔衍更甚,进出内宫竟来去自由,可见皇族式微,假如再带个人进来,应算不上难事。拓跋泰知道自己的皇位还没完全坐稳,但崔家这番所作所为,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这也更加印证了一件事,世家并不把新帝放在眼里。
还有崔晚晚,简直欺人太甚……
含香殿并不大,兼他耳力过人,不一会儿就寻着说话声找到了崔晚晚。
殿门紧闭,屋内灯火微弱暧昧,崔晚晚应是与陆寻真在房内,拓跋泰在窗外听见她唱曲儿。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一阕鹧鸪天,被她缠绵动人的嗓音唱得哀怨婉转,拓跋泰从不知她竟有这么一把好嗓子,可当下再美的歌声听进耳里,也如锯木头那般刺耳聒噪。
“题破香笺小砑红……今在巫山第几峰……”
唱着唱着,曲词变得更加不堪入耳,那对不知死活的男女也愈发放肆起来。
拓跋泰听着唇齿交依的轻吻声,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一脚踹破殿门。
木门轰然倒塌,激起一地尘埃,拓跋泰踏着木屑入内,打算先手刃了那所谓的旧日情郎再说。
这含香殿并不是正儿八经的寝殿,只做避暑之用,是故殿内陈设简单,一眼便看得到底,崔晚晚独自倚在榻上,守着一盏莲花灯,摇着扇子若无其事。
见到拓跋泰闯入,她不惊不喊,反而噙笑道:“哟,是什么风把陛下吹来了?”
拓跋泰沉着脸,先去窗边检查,又环绕屋内一圈,一无所获。他走回崔晚晚跟前,只见她今夜云鬓花颜,萤萤烛火之下,原本十分的颜色更有十二分的艳丽。
她仰头望他,狡黠的眼里含着挑衅:“参见陛下。”
嘴上说着,身子却一动不动,也不行礼。
拓跋泰俯身,只见他穿着窄袖圆领的荼白常服,腰扣九环玉带,并未戴冠,掩去通身杀伐之气,倒有些月下松柏的清冽文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