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贵妃身边有个颇得宠信的大宫女名叫佛兰,元启是认得的。他一路摸到佛兰的住所,听闻里面有人说话,其中一人的声音正是贵妃崔氏。
“爱妃!”
元启内心一喜,推门而入,却看见两个身着素衣的女子。一人正是宫女佛兰,而另一人即便只穿布衣,脸上不施粉黛,一支发簪也无,依旧能吸引走所有人的目光。
她只需站在那儿,已是倾倒众生。一如当年元启初见。
佛兰一惊,下意识把手中包袱藏了藏,并且挺身挡住崔贵妃。
崔贵妃却拨开佛兰,笑着朝元启走去:“陛下怎么来了?”
“朕来接你。”
元启上前捧住柔荑,略觉冰凉,抬眼见崔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赶忙解释:“朕知道前些时日冷落了爱妃……但朕心里最爱的还是你,这外面不太平,朕其他人都顾不上,只来同你一道走。”
崔贵妃似有不信,拿眼睨他:“陛下当真最爱我?那柳才人卫美人呢?”
“那些庸脂俗粉,怎可与爱妃相提并论,不过是些解闷的玩意儿罢了。”
“陛下好生薄情。”崔贵妃娇嗔埋怨,唇角却是往上扬的,“若是两位妹妹听见了,不知有多伤心呢。”
元启素来最爱贵妃一颦一笑,总觉得这般绝色天下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只是他身为帝王,后宫佳丽三千,总不能只守着贵妃,况且男人的劣根性不就是爱尝新鲜滋味?仔细一想,元启才发现自己似乎有四五个月不曾召唤贵妃了,所以这会儿崔贵妃吃味拿话刺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爱妃跟两个死人计较什么。”元启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抓住贵妃的手,“随朕走。”
“陛下,您弄疼我了。”
崔贵妃娇里娇气的,她任由元启拉住手腕,脚下却纹丝不动:“走?去哪儿呢?”
逃命的紧要关头二人还磨磨蹭蹭,德顺在一旁急得不行,僭越说道:“陛下、娘娘!那叛军就快打进宫来了,您二位赶快走吧!再晚就出不去了!”
崔贵妃不以为然:“既然如此,出去也是送死,还不如留在这里。”她不着痕迹挣脱元启的束缚,笑盈盈道,“听说宫门已从外封死,横竖都是出不去的。”
“有一条出宫密道,只有朕知道。”元启安慰她,“等出了宫,我们就一路北上去漠北王庭,向冒顿单于借兵,他们兵强马壮的,到时候朕带领人马杀回来,把那些逆贼五马分尸!”
“陛下要找匈奴人借兵?”崔贵妃抚胸蹙眉道,“上次议和的时候臣妾见过冒顿单于,样子那么凶,还老是盯着我看,我不喜欢。”
“爱妃莫怕,有朕在,冒顿不敢把你怎么样。”
“可是陛下,匈奴人真的会借给咱们兵马吗?”
“会的。”元启斩钉截铁,“待朕收复了京城,就封冒顿做亲王,再赏赐他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奴仆美人。”
“美人呀……”崔贵妃似乎很担忧的模样,“那陛下会把臣妾送给别人吗?”
“怎会!你是朕的爱妃,朕可舍不得。”
崔贵妃闻言松了口气,妩媚娇笑:“陛下真好!您渴了吧,先喝口茶歇歇,咱们再走。”
她斟了一杯茶,亲手端到元启嘴边,喂他喝了下去。
元启刚要站起来,只见刚才一直站在旁边的佛兰不知什么时候绕到德顺的身后,突然从袖中抽出匕首就往他身上用力捅去,接连数刀。
很快德顺倒在了地上,连哼都没哼一声,鲜血渐渐弥漫开来,似一朵红艳的花。
“大胆!你……”
元启大惊,正习惯性地要出声训吓,却惊觉自己手脚冰凉动弹不得,就像被冻住了一样,又麻又痛。
“陛下怎么了?”
崔贵妃娇娇柔柔地倚过来,一双含笑的勾魂眼,却让元启毛骨悚然。
元启往后仰倒,呼吸急促憋得脸颊通红,只见崔贵妃欺身而上,拿手拍着他的脸,戏谑道:“陛下,密道在哪儿呀?告诉臣妾好不好?”
“朕、朕……你这、这个贱妇!”
“我是贱妇,你又算什么东西?”崔贵妃终于敛起假笑,横眉冷对。
“畜生。”
她突然扬手狠狠扇了元启两耳光,把他养尊处优的脸打得绯红,冷冷说道:“从进宫那日起,我就在想要怎么杀了你。”说罢她示意佛兰先去处理老太监的尸体,她则拿起佛兰的匕首,“后来我发现,你死太快反而便宜了你,不如留着你的狗命——”
“爱、爱妃,有话好好说……”
崔贵妃握着匕首缓缓靠近,若雪脸庞浮起畅快的笑容:“我是有很多话想好好跟你说一说。”
拓跋泰率领部分人马疾驰入宫,直奔大殿与帝王寝宫,可却不见元启踪影。
他招来探子再三确认皇帝尚未逃走,果断下令分头去找,顺道还抓来一批御前伺候的近侍询问。
元启耽于享乐,跟着的近侍们也都养尊处优惯了,乍见一群杀气腾腾的武将,刀尖的鲜血都还在往下滴,不由吓得腿肚子发软,甚至还有人当众尿了裤子。
拓跋泰找不到皇帝,心中暗暗焦急。他之所以要抢在其余两方人马之前进宫,实则另有一番隐秘。略微思忖,他突然想起那昏君宠信崔贵妃的传闻,于是立即掉头,独自去了摘星楼。
奢靡的宫殿早已人去楼空,拓跋泰找了十来间房屋仍旧看不到昏君踪影,愈发焦躁。这时他隐约听闻偏殿角落的房间里似有响动。
拓跋泰赶紧过去,一脚踢开房门。
入目便是两个人齐齐倒在榻上,看打扮约莫是太监和宫女。太监背对着门,而宫女仰倒在榻,长发遮面看不清脸庞,两人应是正在缠打,传出了类似被扼住喉咙的闷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