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新年将至。
顾柏最近很开心,儿媳妇精通医术,扎一针就让人耳清目明,神清气爽。
他觉得自己现在状态非常好,明年秋闱风云人物,当有他一席之地!
“庚儿,你觉得你爹我现在开始蓄须,来得及吗?”顾柏坐在铜镜前,摸着下巴思索。
顾长庚正在贴春联,这边的米胶不够黏,需要用手按半炷香才能粘牢,“蓄须还有什么来不来得及的?”
顾柏一脸深沉:“你不懂,听说这次主考官是欧阳大学士的弟子钱华,据闻他幼年天赋不佳,二十岁才考上童生,但他读书刻苦,持之以恒孜孜不倦,直至后来居上!”
“二十六秀才,三十二举人,四十一进士,还位列二甲第一!”顾柏赞叹,“这才是我辈楷模啊。”
顾长庚翻了个白眼,“这是人家的本事,跟你蓄须有什么关系吗?”
“钱大人因为自身经历,所以比较看重年纪大成熟稳重的学子,对才名在外,少年神童之类的,反而看不上,认为他们需要好好打磨,压一压性子。”顾柏对着镜子一脸惆怅,“你爹我面白无须,长得这般年轻,恐被钱大人打压啊。”
顾长庚:“……”你醒醒,你儿子都快成亲了!
懒得理自家已经疯魔了的老父亲,顾长庚转而看向眼前的春联——
上联:此志不渝量天地,挥毫万里
下联:斯心难改丈古今,一笔千秋
横批:长风破浪
顾长庚:“呵呵^_^”
有志气啊老爹,就是字丑了点。
时间好了,顾长庚拍了拍,确认贴严实了,走回屋里,就见道侣挽起衣袖执笔,正聚精会神地写着什么。
谢明夷一袭青色长衫,三千墨发仅有一根木簪,几缕松散下来,垂在耳畔,让他平添了几分温柔。
“写什么呢?”顾长庚懒洋洋地靠在门上,问他。
谢明夷头也不抬,“我们拜堂的喜联。”
“我看看。”顾长庚眼睛一亮,凑了过来。
谢明夷的字很清瘦,没有金戈铁马的锋锐,没有气吞山河的气魄,也没有克己守礼的端正。
只三分孤傲,三分淡泊,三分舒朗,另余一分缠绵。
谢明夷写完收笔。
上联:莫问前路,执手慢慢相伴老
下联:不知归途,并肩缓缓共余生
“我……本来想写得美满一点,但总觉得……缺了一块。”谢明夷用笔杆子敲着脑袋,很是苦恼。
顾长庚握住他的手,轻声道:“终有一日,我会带你回去的。”
这里终究不是他们的世界。
“你来写横批吧,我想不到适合的。”谢明夷蔫蔫地把笔递给了未婚夫。
顾长庚略微思索了一下,提笔写道:生死相随——
这是他为谢明夷创出的一式剑法。
“这……会不会不吉利?”谢明夷有些迟疑。
也不知为何,他一看到这四个字就心生欢喜,但喜联上题死字,还是有些忌讳的。
“那我们重写一幅,这个收起来。”顾长庚想了想,决定再写一幅充满了美好祝愿的喜联。
什么花好月圆,比翼双飞,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这些都安排上。
明日就是一年之尾,吃喝穿用方面都由陆管事操办了。
写完对联,顾长庚闲得慌,就给道侣画小像。
谢明夷也由着他,侧躺在卧榻上一动不动。
“你知道钱华吗?老头子说,明年乡试考官就是他。”顾长庚边画,边漫不经心地问。
谢明夷眸光流转,“当然知道,钱华挺有名的,你还记得金奇玉吧,他就是金奇玉的表舅,当年他二十才考中童生,旁人都觉得他这辈子科举无望了,谁知,他父亲居然斥重金作束脩,让他拜入欧阳大学士门下,从此平步青云。”
“重金?得多重?”顾长庚好奇。
谢明夷比了个手势,“八十万两,每年。”
拜个师就八十万两?还每年?
顾长庚咋舌。
“你不要觉得贵,想想看,八十万两,买来了学识、名望、人脉,还买来了前途,人家现在已经是四品官了,这一笔买卖做得多值啊。”谢明夷从小生活在京都,对这些早已司空见惯。
顾长庚垂眸勾勒出少年的轮廓,浅笑道:“值不值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万一人家真的名师出高徒呢?不过,八十万两束脩?欧阳大学士有几个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