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说闲话吃瓜,这是哪怕身居高位,大部分人也改不掉的陋习。
顾郴摔了一个杯子。
一旁魏氏一言不发。
“你看看你干出来的好事!”顾郴气急,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妻子是这样一个愚蠢的女人。
魏氏抿唇,道:“这跟我没关系。”
“这话,你待会儿跟娘说。”顾郴坐了下来,眉目阴沉。
“我会跟娘解释的。”魏氏也委屈啊,她是打着坏主意,但戏本子还没写好,台子上就唱起来了,唱得还比自己写得好。
顾郴想,这事要能解决倒也好,只是老夫人免不了要气上一场了。
当时婚约定下,他是不同意自己儿子娶个男妻的,但老夫人见过谢明夷之后,就说这个孩子是个好的,跟侯府有缘,合该嫁进靖远侯府,他这才答应。
这两年,他也不是没在老夫人那里试探过,毫无例外的,老夫人认定了谢明夷这个男孙媳妇。
唉,顾郴叹了口气。
*
鹤归园中的宾客皆已入席,顾长庚与谢明夷换过衣裳后,也跟着顾长青在仆人的带领下,落了座,顾长青兄弟俩和顾长庚的位置都挺靠前的,但谢明夷的位置却在后面,隔了挺远。
老夫人还不清楚岁和园中发生的事,也不知道自己看好的孙媳妇已经飞了.......不对,还是她孙媳妇。
老夫人拉着顾长泽的手,骂身边的管家:“你怎么安排的位置?让我未过门的孙媳妇坐那么远?”
说完,朝谢明夷招了招手,“明夷,快过来。”
谢明夷迟疑片刻,还是走上前跟老夫人问了安,这些年他在王府是不是收到老夫人送来的补品,他知道这个老人家是关心自己的。
老夫人握住他的手,冰凉一片,不由问道:“怎么大太阳的手这么冷?衣服穿少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一边的管家不敢隐瞒,抢先说道:“回老夫人的话,谢公子刚刚在岁和园落水了,这会儿身体还没缓过来呢。”
老夫人一听,忙问:“明夷落水了?怎么也没人跟我说一声!这要是病了怎么是好?”
谢明夷不想老人家担心,摇了摇头,“无事的,老夫人,是明夷不小心,已经喝过姜汤了。”
老夫人这才放心,“没事就好,明夷你身子弱,回府之后还是要请个大夫来给你瞧瞧的。”
午时一到,丫鬟纷纷给每一桌都上了寿桃,再依次上菜。
梅花肉、红酥柳、卤水拼盘、莲子百合汤、清蒸鲈鱼、鲍鱼燕窝粥、鹌鹑水晶烩........
一道道菜肴,色香味俱全。
菜上齐后,众人同时起身,举杯恭祝老夫人大寿。
老夫人笑呵呵的应了,端起杯盏喝了一口,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对众人说道:“今天趁着老身寿宴,跟大家说件事。”
顾郴魏氏都皱起了眉,顾长泽也提起了心。
老夫人说:“我孙长泽与谢家公子几年前便定下了婚约。”
顾长泽闭上了眼睛,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怎么也不明白,祖母为何那般喜欢谢明夷?这些年好吃的好喝的,没少送过去,明明谢明夷也没怎么来看她。
“老身这辈子,活到这个年纪也够了,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明夷嫁进靖远侯府,成为我的孙媳妇。老身知道,因为明夷父母出事,京城里谣言四起,说我们靖远侯府要悔婚,今日大家伙儿都在,就请大家做个见证,我靖远侯府断没有悔婚的意思,我孙儿要是有这个想法,我打断他的腿!”老夫人拉起顾长泽,朝谢明夷那边看去,“明夷,你也快十五了,这婚事也该准备起来了,不知你肯不肯完成我这个老婆子的心愿,先把婚期给定了。”
宴会上人都知道这桩婚事是不可能的了,却还是举杯祝贺。
顾长庚觉得嘴里索然无味,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不许答应!你是老子的道侣!你嫁给我也是她的孙媳妇!
谢明夷起身,眼眸明亮,他躬身一拜,说道:“老夫人,这些年您对明夷的照顾,明夷一直谨记于心,不能常常过来看望老夫人,是明夷的错。但我与令孙的婚事,还是作罢吧。”
老夫人瞪大眼睛,身子一颤,缓缓看向顾长泽,见他垂眸不语,又看向魏氏等人,只见他们都保持沉默,渐渐想明白了,“明夷,你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你说出来,祖母为你做主!”
谢明夷摇头,“是我与侯府有缘无分,婚约一事,已经绑了两家数年,今日解除,也无不好。”
老夫人掐了一把顾长泽,恼声道:“长泽,你倒是说话啊!明夷是你未婚妻,你一声不吭算怎么回事?”
顾长泽抬眼,看向那个身体消瘦,却神色坚定的少年,叹了口气:“祖母,何必呢。”
老夫人跌后一步,被丫鬟扶住,“罢了罢了,你们都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只是明夷,你若不嫁我靖远侯府,日后又该如何啊?”她不过刚入花甲之龄,便已觉力不从心,何况忠亲王年已古稀,时日无多!
“那倒也未必。”突然一个声音插入。
众人一看,是一个身穿玄色衣服的少年,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晃着酒杯,笑吟吟地模样,煞是好看。
是侯府堂少爷。
“奶奶!”顾长庚心里憋了口气,大喊道。
老夫人诧异,这孩子第一次叫自己,却不是如长泽长青那边老老实实地唤祖母,而是更加亲密的称呼:奶奶。
“让他与我成亲!这样他照样是你的孙媳妇!”顾长庚又喝了一杯,眼中已是迷离,他这辈子没怎么喝过酒,此刻也不想用剑气化去酒力,醉便醉吧。
老夫人被镇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宴上响起窃窃私语,大家都兴致高昂地看侯府的笑话。
“胡闹!”顾郴反应过来了,脸色发青。
“有何不可?反正他与堂兄的婚约也不算数了,与我在一起有何不可?”顾长庚说着,目光却静静的注视着谢明夷,仿佛看见了尘世间的冬天,有一人缓步走来,白衣浮动,宛若神明,他睁大眼睛看去,却只见那人眉间的细雪。
“你!”顾郴气急,“不知羞耻,罔顾人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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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郴:你不要脸!
顾长庚:我要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