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撤回到下蔡,北岸普通将卒的脸上,自然都洋溢着击退优势敌军的喜悦。
虽然棠邑军这一仗伤亡也有一万三四千人,主要是后期敌军对下蔡及郸县、武亭的反扑极为猛烈,造成极大的伤亡,但差不多是他们双倍兵力的敌军,伤亡还要惨重一些。
当然了,第一次河淮战事惨烈程度,还是远远低于战前的预估。
拿曹霸的话说,完全是雷声大、雨点小,他都没有捞到什么硬仗打。
而棠邑军则顺利完成接援十数万汴京军民撤到颍水西岸、引导颍涡之间逾三十万民众南撤到下蔡、濠州,并在淮河北岸以及颍水西岸获得立足点的一系列战役目标。
这一仗对棠邑来说,自然是打赢了。
不过,李秀赶到北岸大营找冯宣复命,看到大营之内匆匆而过的棠邑军高层将吏,脸上却没有太多的兴奋神色,他这时候才知道在敌军撤围而去的同时,雍州失陷的消息也传到下蔡。
只是这一消息,暂时还没有在淮西公布,仅限于军中高层将吏知晓。
梁帝朱裕潜回蔡州,在雍州城留在三万精锐兵马,但最终还是没有能抵挡住田卫业所部长达一年的围困以及最后一个月尽夜不休的强攻,十五日被敌军攻入城中,最后没能将敌军驱逐出去,仅三四千残兵掩护梁洛王朱贞突围撤入商州。
关中第一城,同时也是天下屈指可数的雄城之一、前朝旧都雍州城,就此彻底陷落敌手。
十月下旬,禹河彻底冰封冻实,在洛阳、函谷等禹河南岸的城寨顽守的叛军残部,在梁师雄的率领下,也裹挟近十万民众弃城,在蒙兀骑兵的掩护下,踏过河冰撤到禹河北岸,此时正往汴京撤去。
蒙兀太子与萧衣卿最终同意梁师雄率部撤出河洛,主要也是田卫业、王元逵两部兵马为攻陷雍州城伤亡也极惨重,极需要休整,而徐泗军、寿州军又面临棠邑军的强大压力,他们暂时抽不出更多的兵力进入禹河南岸,去加强洛阳等城的防御。
而很显然,他们也无法期待梁师雄能在河洛继续支持太久的时间,主动将梁师雄所部撤出东移,最终保证东梁(朱让)面对棠邑以及颍水西岸的西梁军,保持兵马规模上的绝对优势。
对实际上仅能称为“西梁军”的河淮梁军而言,虽然最终夺回完整的河洛地区,并彻底打通与关中的联络通道,但在关中仅剩华州及潼关等渭河南岸下游有限的几座城池。
大部分关中区域,特别是经过这波战乱,犹拥有近五十万口编籍民户的雍州落入蒙兀人的手里,对西梁军来说,也是堪比汴京失陷的巨大创痛。
对此时的西梁军而言,收复河洛之后,目前还勉强保持洛阳府、许、汝、蔡、颍、华、商等州近五十个县的地盘,但也仅有梁国全盛之时的四分之一,人口更是缩减到全盛之时的五分之一,编籍户可能都不足二百万。
而西梁军从梁军全盛之时(含寿州军、徐泗军)四十余万,也缩减到不足八万人众,还都是连续苦战两三年的疲弱将卒,伤病比例又是极高。
西梁军主要兵力也只能屯驻于河洛的两翼,以抵挡关中及来自荥怀两州的敌军压力;其在颍水西岸的防线,甚至还要指望棠邑军能分摊一部分压力。
李秀跟冯宣汇报过新寨乡勇守御鸦头岭前后以及撤到下蔡的安置情况之后,便打算与曹霸先返回李家新寨,这时候韩谦派侍卫过来,找冯宣去大帐议事。
“你们两个跟我走。”冯宣示意李秀、曹霸随他去大帐。
北岸大营位于窖山峡北岸,位于下蔡防线的核心位置,大营包括水军大寨在内,占地范围不比下蔡城稍小,包括水军在内,驻军也高达两万余众,营寨层层相嵌,韩谦的牙帐自然是在整座大营的核心位置。
李秀随冯宣走进祠堂改建的大帐,见大帐之内除了冯缭、郭荣、田城、林海峥、郭却、肖大虎、谭修群、苏烈、温渊、冯翊、王辙 、霍肖等棠邑军高级将吏外,西梁的礼部侍郎郭端铎以及沈鹏也在场,却不知道他们此时出现在窖山峡北岸大营之中,是不是跟雍州失陷、关中恶劣之极的局势有关。
大帐之内没有多少坐席,而韩谦也正站在那里跟郭端铎交谈,李秀、曹霸自然老老实实的站到人群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