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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荆襄行尚书省,使二皇子出任行尚书令……”
汉水浩荡浑浊,在行往襄城的船上,听李知诰提及有别她们预期的奉立之策,吕轻侠有着迟疑跟不解的问道。
“宫变失败,我们与金陵已势成水火,没有再缓和的可能,但置行尚书省,不急于另立新帝,也是当下的形势实在对我们不利,只能示敌以弱。此时即便不会打消金陵出兵进伐的决心,但也能拖延他们出兵的时机跟力度,争得更多喘气的机会,”李知诰平静的说道,“即便不需要我们派人散布消息,沈漾、杨致堂等人这时候多半也已经回过味来——只要拖到秋后,棠邑出兵河淮受挫,棠邑必然不愿看到我们唇亡,他们齿寒;而棠邑出兵河淮大获全胜,金陵还有心思大举进伐襄北吗?”
吕轻侠、周元、柴建等人都陷入沉思,却不能说李知诰这话没有道理。
“行尚书令之下,当如何为之?”吕轻侠问道
“形势恶劣至斯,知诰深感能力实在有限,或许只能将梁金两州经营好,为大家守好退路,而尚书令之下如何为之,悉听夫人吩咐。”李知诰淡淡的说道。
李知诰如此说,柴建、周元、钟彦虎以及姚惜水、春十三娘皆是一怔,李知诰这是不满意她们喧宾夺主,自己摞下挑子,率领嫡系兵马去守梁金两州,而将郢随邓均襄五州丢给他们处置?
“你乃襄北都防御使,三镇将卒皆听你号令,襄城犹要你来主持才行。”吕轻侠蹙着眉头,说道。
“夫人不要再强知诰所难了,知诰无能,有负夫人的栽培,统兵治军有柴建、周数,柴训、钟彦虎等人也是善战之将,而政事赋税转运等事,有周元辅助夫人,知诰也实在是拙于其事——也唯有这样,萧衣卿才不能拿我的身世做什么文章,”李知诰坚决的说道,“金陵宫变之事,不日消息便会传到蜀国,蜀主王邕便有了收复梁州的名义,曹干、曹哲父子在利州随时都有可能异动,梁州没人坐镇,我们连退路都保不住。我看我就不陪同夫人、太后进襄城了……”
李知诰态度如此坚决,姚惜水都深感意外,想劝却又无从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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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的七月注定不是一个风平浪静的月份。
先是金陵颁传新帝及两宫太后诏书,斥吕轻侠等宫婢勾结异族刺杀延佑帝,宫变失败又挟劫太后、二皇子奔逃襄城,诏大楚州县臣民群起而攻之。
而紧接着太后王婵儿在襄城依葫芦画瓢,传诏江淮称沈漾、杨致堂刺杀延佑谋变,于襄城册立二皇子杨林为襄王,置荆襄行尚书省,以年纪五岁的襄王杨林兼领行尚书令;任使吕轻侠任行尚书省司左丞,掌尚书台谕令文牍等事,并置宣慰使,柴建领之,执掌荆襄军政防务;置转运使,周元领之,治荆襄诸州粮食赋税转输之事;置按察使,陈德领之,掌刑名监察之事。
襄城的太后手诏,还特地抄送到棠邑在窖山峡的南岸大营,而所谓的“太后手诏”在棠邑众人眼里,最大的作用也只是拿来印证军情参谋司从襄北斥候搜集的情报正确与否。
“李知诰这是将挑子扔给吕轻侠、柴建他们,自己躲到梁州耕地去了?”
南岸大营的中军牙帐之中,冯缭手执襄城着人颁传而来的太后手诏,犹带有一丝不确定的问道。
“也不奇怪,”韩谦盘着腿,随意的坐在主案之后,摸着有两天没刮的胡茬子,说道,“李知诰留在襄城,是能主持襄城军政,但处处受吕轻侠的掣肘,并不得痛快,也未必能很好的掌控柴建、周数二人,还不如将挑子扔给吕轻侠,他去经营梁州——等到吕轻侠、柴建、周数、周元他们守不住郢随邓襄等,不得不再仓皇撤到梁州之时,他才有可能彻底压制住吕轻侠、柴建、周数、周元他们的声音,叫所有的兵马都照他的意志进行整编。”
“说到底李知诰还是不想受制于吕轻侠,要不然还真是个麻烦啊。”冯缭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