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阳布想要拥有更大规模的市场,韩谦暂时也无法腾出手来,自然只能先全力支持郑氏往南开疆拓土。
不过,此时自号南平王的静海节度使刘隐,其父兄两代人能据封州偏隅之地而霸岭南,即便整个岭南地区在籍户仅有百万丁口,实力也绝对不容小窥。
郑晖收复永郴等地之后,能不能在岭南也用兵顺利,只能拭目以待。
而不管怎么说,也不管未来与棠邑及韩家的关系会几经波折,至少郑畅的这一次东湖之行是愉快的,是满意的。
当然了,为了争取湖南行尚书省的钱粮能尽可能保障南线的用兵,郑畅也是劝韩谦稍稍收缩一下棠邑军的规模,朝廷国帑此时也实在是入不敷出了。
至于石梁县的归属,郑畅见沈漾都默认下来,猜测沈漾极可能会以中枢答应今明两年总计将要拨出的五十万石粮谷为筹码,迫使淮东做出让步。
郑畅这时候在韩谦面前,自然也是满口保证郑氏绝对会支持这边。
此外,辰州的一摊屎是太后那边自己糊到屁股上,她们断不可能指望完全让沈漾及郑氏出头做恶人。
这么一来的话,淮东那边应该不会有顽固不让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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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漾乘织造局的采办官船离开东湖,此时乃初夏时节,巢湖水位上涨起来,裕溪河也是流水湍急,沿长江顺流而下,于次日清晨返回金陵城中。
虽说姚惜水奉太后手令介入此事,但从曹休石口中知晓姚惜水在整件事里的作为,沈漾也是一路都没有搭理姚惜水,下船后草草收拾一番,连相府都没有回,便直接带着秦问进宫去了。
周启年在金陵没有住处,但黄化自金陵变事之后,便举家迁入金陵,即便黄化调往湖南任宣慰使,黄氏作为后族在金陵的宅邸也是院垣连横、花团锦簇,周启年作为黄化的宾客,也是先去黄府,跟黄化之子、受封江阴侯、在侍卫亲军指挥使司任职的黄虑及黄化族弟、此时任礼部侍郎的黄惠祥等人见面。
曹休石则只能先住进驿馆等候进一步的消息。
姚惜水失魂落魄的回到慈寿宫,看到临晋侯、兵部侍郎李长风、工部侍郎周元以及之前留在光州的徐靖,都在宫中。
在确知韩谦极可能更早知晓梁贺王朱让与蒙兀人勾结叛变之事,徐靖与春十三娘于三月四日就派人赶往辰州通风报信。
奈何从池州赶到武陵县还能快马加鞭,但从武陵县往辰州数百里除了走阮江水道,沿岸皆崖山夹峙,这段路只能走水道通过。
偏偏在信使过阮江水道时遇到伏击,船毁人亡,没能及时将信传到姚惜水的手里,以致姚惜水没能及时中止对叙州的袭击。
掰着脚趾头都知道是韩谦派人下的手,但此时纠缠这个问题,已没有意义。
难道这事还能摊到明面去诉苦?
徐靖是在罗山得知辰州之事的消息之后,受李知诰委派,紧急赶回金陵来商议对策,也是前日刚抵达金陵。
知道沈漾拉着郑畅亲自赶往东湖拦截棠邑军往西南增援、找韩谦谈判,他也便留在金陵等候消息,没有追到东湖去找不痛快。
“……”姚惜水在慈寿宫的偏殿里,羞愧难当的说起此行的经过,“我们离开东湖之后,棠邑水军还是有十数艘战船扬帆西进,看来韩谦是不达目标,绝不会在辰州罢手……”
“郑氏突然间得到这么大的好处,这次定然会帮棠邑说话,沈相有没有说派人去前往淮东撮合这事?”周元蹙着眉头问道。
“离开东湖后,沈漾回到船舱里,都没有露过面,也没有再说什么话。”姚惜水说道。
周元这一刻眉头蹙得更紧,说道:“韩谦提前得知梁贺王朱让与蒙兀人勾结叛变的消息,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但现在骤然间又发生这么多事,特别是曹休石极可能已经将惜水前往辰州游说之事也和盘托出,以沈漾的精明,恐怕也能猜到我们事先确知河朔将发生惊变——看他这个态度,或许在跟陛下禀报之后,会迫使我们派人去淮东撮合这事吧?”
“信王并不好相与的。”李长风蹙着眉头说道。
经历那么多的事情,特别是叔父李普得知太后将二皇子接到慈寿宫扶养之后,使李秀、李碛到襄北军中效力,年纪还没有满五十岁的临晋侯李长风,不想再回到洪州养老,也就别无选择的成为太后一党。
当然,论为声望、资历,临晋侯李长风都有顶替李普,代表太后一党坐镇外朝的潜力,差不多在年前就在兵部侍郎的官衔之外,又加授参知政事、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得以进入政事堂议事,成为大楚政事堂群相中的一员。
倘若沈漾一定要他们这边派人去淮东交涉,这个任务多半会落到他的头上。
李长风并不介意走一趟,但朝廷除了每年拔付三十万石粮谷之外,对淮东并没有其人实质性的约束权,他担心仅仅以三十万石粮谷相威胁,未必能叫淮东拱手让出石梁县。
说白了,倘若要给淮东额外的补偿,也只能是他们这边要做出相应的牺牲。
李长风点破这点,姚惜水更是羞愧难堪。
“总之这次还要先麻烦李侯爷走一趟,而且事不宜迟。”吕轻侠没有什么感情色彩的说道。
不管淮东会提出怎样的条件,总得接触之后才知道,而且事情不能拖延下去,要不然的话,叙州兵将真对辰州番营出手,后续所将产生的一系列后果,恐怕更非是他们所乐见的。
“罗山城形势如何,近期有说降温博的可能?”李长风问徐靖。
信王不是良善之辈,就这样走过去,谁知道他会怎样狮子大开口?
“短期内很难,之前寿州军就以罗山城为核心,阻止我军北上,粮秣战械囤备充足——即便不考虑温氏族人都迁居徐泗等地,温博不到粮尽兵残之时,也断不会轻易出城投降。”徐靖说道。
徐靖当然知道此时能攻陷罗山城意义有多重要,完全可以从侧翼摆出更强硬的姿态,威胁韩谦不敢对辰州强行用兵,但温博太能守城了,守军之中有大多是他率领的嫡系精锐,只要粮秣未绝,襄北军想要强攻罗山城,付出的代价太大,也不符合他们之前收降温博的目的。
目前襄北军主力都用在围困罗山城之上,还要防备守军反扑及寿州军迂回到蔡州西部接援罗山守军,也就是要指望棠邑军此时能牵制住寿州军的主力,这使用他们此时能有的选择,变得极为有限。
“唉,”李长风轻叹一声,说道,“我现在就去见沈漾,将楚州之行这事给接下来——不过,此事过后,侍卫亲军扩编这事不能再拖延了。”
“侍卫亲军要有五六万兵马,沈漾跟陛下这次也不会如此忍气吞声,他们事后也会优先考虑侍卫亲军扩编这事,”吕轻侠说道,“而到时候慈寿宫会全力支持李秀调回京中任职侍卫亲军……”
不管怎么说,淮东兵马的前身,乃是李遇带出来的精锐,李长风亲自赶往淮东说项,多少能搭到一些老交情,但吕轻侠也不可能让李长风白跑这一趟。
而后续侍卫亲军扩编,新增的都指挥使、都虞侯等将职,又必然是各家争抢的焦点,他们这边将李遇之子李秀推出来去争新增的都指挥使之职,受到的阻力也是最小的。
而事实上,除了李秀之外,他们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李长风这时候提侍卫亲军这事,也就是等吕轻侠这话,当即就从慈寿宫告退,赶往崇文殿去堵沈漾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