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牙水师主力覆灭于洪泽浦之时,便有人说韩谦暗通梁国,之前谁都不信,一味将战败的罪责推到国公爷的头上,此时怕是很多人都将哑口无言了吧?”徐靖阴恻恻的说道。
徐靖早年晚红楼暗中搜集情报的主事,夺溧水城时浮出水面,在李普麾下任吏,延佑帝登基之后,信昌侯府与晚红楼分为两脉,徐靖追随李普得以进枢密院职方司任事。
右神武军主力覆灭于钟离时,他作为职方司主事,当时亦在钟离城,好不容易逃脱返回金陵。
作为枢密院职方司主事,虽然有搜罗军情之责,但水师及右神武军主力覆灭,他作为从属人员并不无需要担责,之后又得重新效忠晚红楼的机会,此时依旧在枢密院任职方司主事。
只不过枢密院乃是寿王杨致堂及周炳武任枢密使、副使,职方司已非徐靖一手遮天。
不过,要说及对韩谦的怨气,徐靖绝对不会比他人稍少。
“这话暂且不提,”李知诰打断徐靖的无端揣测,问道,“你们可有派人去找惜水……”
“我们在黄州登岸之时,就已经派出快骑赶往辰州,但能不能赶得及,就难说了。”春十三娘说道。
姚惜水半个月前亲自乘船前往辰州,目的是想在武陵山南麓唆使敌视叙州的大姓势力,在阮江沿岸搅出些事情来去吸引棠邑军的注意力,以便能在梁国大乱消息传到南线时,韩谦仓促之间没有充足的准备去接管霍州、寿州及濠州南部地区。
只是,谁能想到韩谦不仅要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早得知河朔形势发生剧变,甚至还直接说服河津军主动让出濠州?
目前棠邑左军不仅已经兵不血刃的夺下濠州全境,孔熙荣甚至都已经率领八千兵马杀出淮阳山北坡。
他们也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孔熙荣所部八千兵马出淮阳山北坡之后,今日黄昏之时,在独山津以东六十里外的、潢河上游支流彭湾河东岸河谷完成集结,兵锋直指潢河西岸的乐安城以及潢河下游的光州州治潢川城,明显是要赶在他们之前接管乐安、潢川城,从而确保将他们隔着霍州、寿州以外,确保霍州、寿州中南部的地区,在寿州军撤出后,由棠邑军全面接管。
春十三娘也无暇去猜测韩谦为何能比他们更早确知河朔剧变及朱让、梁师雄叛变的消息,更担忧姚惜水在武陵山南麓能不能及时得到消息停手。
姚惜水真要是怂恿敌视叙州的大姓势力在西南搞出什么事情来,不仅不能再牵制住棠邑军的注意力,反而极可能授人以柄,叫韩谦后续有借口,进一步打击武陵山南麓的大姓势力。
见春十三娘她们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李知诰也不再无谓的去担忧后续会有怎样的后果,走进祠堂的大厅,借着灯火,视线盯上早已铺开在长案上的淮西地形图。
见李知诰迟迟不语,李秀便先将他的推测说道:
“陈昆率河津军撤出濠州,从寿州军这几天的反应,看得出徐明珍也是猝不及防,可见陈昆并没有知会徐明珍,有心防备徐明珍有可能会投向叛军——不过,河津军、蔡州军已经北上驰援,其前锋兵马可能抵达汴京城下,那陈昆、韩元齐就没有必要再继续瞒着徐明珍。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要尽可能拉拢住寿州军的。徐明珍的反应只可能有两个,其一是徐明珍有可能犹豫不定,可能会选择按兵不动,观望一段时间形势再做去留。这个对我们最为有利,孔熙荣所部并不具备攻城拔寨的战斗力,我们就有时间在完成对罗山城的合围之后,分兵去乐安、潢川,即便是到时候与孔熙荣所部联手拿下乐安、潢川等县,日后也能平分战果。当然,徐明珍有可能会果断的放弃远离淮河南岸的城池,第一时间将兵马收缩到临近淮河的霍邱、寿春等城。那样的话,孔熙荣将会在我们之前兵不血刃的接管乐安、潢川等地,阻断我们往东接收战果的通道……”
“依你之见,徐明珍更有可能会做怎样的选择?”李知诰抬头问李秀。
“依我之见,徐明珍倘若确认朱让、梁师雄是勾结蒙兀人叛变,便应该能想到梁国的大乱再乐观,三五个月内也不可能平息,他不果断收缩兵马只会损兵折将,将他最后一点老本都折干净,”李秀说道,“我们或许着重考虑怎样才能将温博及罗山守军都留下来为好。”
“为何现在不直接分兵去乐安、潢川?”徐靖质疑道,“孔熙荣所部皆是步卒,我们有三四千马步军,定能赶在他们之前抵达乐安、潢川城下。”
李知诰摇了摇头,说道:“温博不是弱将,我们在罗山东面的兵马有限,这时候分兵去争乐安、潢川,叫温博窥到机会突围,恐怕会满盘皆输——我们不做其他考虑了,先确保将罗山城拿下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