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冲锋骑阵在受到床子弩攒射前都没有发觉异常,也就没有提前缓冲的准备,后面的骑兵控制不住马速,纷纷飞快的撞上来,整个骑阵几乎在瞬时间便乱作一团。
不计其数的人被甩下马背,遭受惨烈的践踏、碾压,彼此之间躲避不开。
更后方的轻骑兵慌乱之间,被迫往两翼分散,但没有重甲庇护的他们,阵形涣散、速度又被压下来,慌乱着迎着更为密集的弩箭攒射,人马如秋后的庄稼般成茬的纷纷倒地……
“擂鼓进击!”韩谦沉郁的盯着战场前的动静,下令道。
敌军盛极一时的气势被他们一棍子打蒙掉,整个前锋骑兵阵列接下来都会难以避免陷入混乱之中。
照着拟好的作战方案,除了左翼两营步卒继续盯着安丰寨守军外,一营步卒作为预备队,其他三营步卒应该第一时间往安丰渠东岸进逼。
倘若敌阵进一步混乱起来,两营骑兵则要果断的从两翼抱抄过去,最大限度的杀伤、杀溃敌军,扩大战果。
被一团团雾汽遮住,徐明珍初始都不知道前阵为何突然间陷入那么大的混乱,起初也太过混乱,前锋骑兵躲避箭雨还来不及,自然没有人第一时间赶过来通禀前阵的情况。
徐明珍还以为是棠邑兵在阵前设下什么陷阱,他下令东岸的骑兵先后撤下来,但也是尽可能疏散到西岸重新集结,等看到成百上千的棠邑兵步卒从低洼地杀出,逼进安丰渠东岸时,他几乎要呻吟出声音来——心惊胆颤的看着棠邑兵阵列之中,上百辆战车用军马牵着缓慢而坚守的前行,一架架床子弩,仿佛凶兽般的蹲踞在战车之上。
这时候床子弩不再是齐射,而是装填完毕的以更快速度的上前射击。
东岸的寿州军组织不起像样的反击,也无力就地结阵防御,只能不断的被棠邑兵压迫着往后撤退,能不立即撒腿涣逃,也是这批寿州军精锐悍勇异常;赵无忌、韩东虎这时候也率领骑兵,从侧翼包抄过来,徐徐逼近,用弓弩攒射,尽可能从两翼压缩、打击敌军。
第一时间在徐明珍率领下来,增援安丰寨的兵马,绝对是寿州军精锐中的精锐,无论是将卒的精锐程度还是兵甲装备的精良,都绝对要优于其他寿州军的。
而徐明珍两天前得知棠邑兵分作数路穿插巢州防线,他在两天时间内就集结第一批援兵,在严寒的天气里赶了一百七八十里路,仅仅是晚了半天就直接杀到安丰寨外围,反应速度可以说是极快。
不过,问题在于,集结于安丰寨两岸的六千多兵马出动如此迅速,是真没有携带床子弩这些笨重的大中型战械,更不要说能临时组装防冲击护墙、压制对方冲击的战车了。
即便安丰寨以北的驿道、驰道都在他们的控制之内,但他们第一时间并不能确认棠邑兵的突袭目标一定是安丰寨,再者认为棠邑兵一定是轻车简行,他们也保证骑兵部队的机动性,也没有带上战车。
寿州军六千多将卒,除了仅携带三天的口粮,甚至连携带的箭矢也严重不足,双方在兵甲战械上的优劣势就更加的明显。
而由于安丰寨周边的农耕较为发达,安丰渠两边都是平整好的农田,这为棠邑兵簇拥战车进击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这种情况下,寿州军将卒再精锐、再悍勇,也没有办法在安丰渠两岸稳住阵脚。
待看到棠邑兵前锋已有一部成功越过安丰渠,簇拥十数乘支有床子弩、蝎子弩的战车进入西岸,而更多的战车在安丰渠东岸两翼集结两个床子弩阵,看着遍地血流成河,无数悍勇将卒在无谓的牺牲,徐明珍铜铃大的眼瞳布满血丝,这时候只能痛苦的先选择壮士断腕,下令剩余兵马往西北方向的皋城撤退。
韩谦除了令赵无忌、韩东虎继续率骑兵衔尾追击敌军、扩大战果外,他将步卒收拢过来,一部分在安丰渠两岸休整,其他兵马则在黄昏时分对安丰寨发动攻势。
天色未暗,便有一弯苍白的弦月挂在天穹之上,意味着今夜将是一个大晴夜。
一乘乘战车推到阵前,阵列中间一窝窝挖来的土坑,注入桐油燃烧。
没有携带旋风炮这样的重型攻城战械,毕竟旋风炮拆散开,长约五六丈的炮梢也太多了,不利于快速的长距离运输。
不过,对于仅有三尺厚夯土墙围护的安丰寨,也用不上重型旋风炮,甚至都不用将卒冒着箭雨以及拨洒而下的火油推动冲车去撞击寨墙。
三十多架床子弩集中到正面来,每一波攒射,便将单薄的护墙撕出无数的窟窿,不一会儿就撕碎出丈余宽的缺口。
或者是目睹过援兵主力被打得仓皇溃逃的惨烈情形,又或者在床子弩的攒射以及蝎子炮不断抛射火油弹,寨中军民都不敢强行冲上来,只能看着缺口一点点的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