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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仅慈寿宫一家,在姚惜水乘织造局采办船回到金陵之后,发现金陵城内外到处都在议论叙州商船装满商货驻泊扬州之事,看得出这件事对大楚朝野的冲击,远比表面上仅仅是叙州将两船商货运到扬州出售,要大得多、深远得多。
九月,秋浦河两岸的稻田,泛起金色的波浪,田间的农人眉眼间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这主要还是长春宫及桃坞集军府所属田庄的景象,但南面溧水、江乘、西北的采石、南陵、繁昌等县,受持续逾一年的金陵事变影响,人丁大幅削减,致使田地大片荒废的状况,到这时还没有得到根本的缓解,情况要差得多。
此外,受金陵战事影响颇深的苏润常三州,以及西边的池州、江州,到这时候都还没有缓过劲来。
然而为保障江北战事顺利推进,所征钱粮却无豁免,使得京畿诸县及这些受战事影响最深的州县,民众生计越发艰难。
当然了,金陵事变的影响,还是被限制在一定程度之内,没有对江南东道的农耕生产,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要是能多休养三五年,京畿诸县以及苏润常池诸州,也差不多能恢复过来。
姚惜水女扮男装,与贴身女婢叶非影乘马从长春宫出来,从东华城进金陵城,仿佛世家公子,风度翩翩,带着美婢出游归来,从锦和巷拐入永宁巷建宁李将军侯府。
姚惜水与苏红玉皆是晚红楼出身,因而踏入建宁府寻访苏红玉以述姐妹之情,即便是落入有心人的眼里,也不怕别人议论什么,最多是叫人认定慈寿宫那边依旧有笼络李知诰之意。
当然了,不管别人在背后再怎么议论太后与延佑帝母子不合,但他们到底是母子。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个细枝末节上的微妙,不会影响到朝堂的大局。
李知诰在纳苏红玉为妾之前,早就迎娶寒门出身的周氏,但在金陵事变期间,随信昌侯府及郡王府众人逃离金陵城时,周氏受到惊吓,到岳阳后便一病不起,很快便香消玉殒、病逝了。
虽然苏红玉囿于出身,不能真正成为侯夫人,但李知诰戎马倥偬,也一直都没有续娶,正室周氏所生的一子一女,也都由苏红玉领到膝前抚养,实际上便是建宁侯府的女主人。
苏红玉在建宁侯府内的住处,叫漱秋楼,院子里曲池流水、假山环榭,北面南向是一座三座高的木楼,建得精致典雅、雕梁画栋,十分的华美。
姚惜水与女婢叶非影随侯府的丫鬟登上木楼,苏红玉正凭栏而立,眺望园子里叶色金黄的银杏树。
苏红玉转身看到姚惜水登楼来,叫身边的侍婢都先退下去,问道:“前天听说你刚去苏州采办绫罗,怎么这么快便赶回来了?”
“前往苏州采办绫罗只是借口,”姚惜水说道,“之前得到消息说叙州有船要去扬州,还在扬州江外停留了七八天,这事透着蹊跷,我拉着春十三娘赶过去看一眼。”
“哦,我听到城里也有人议论这事,好些人都不大相信,试想金陵事变之时,信王野心勃勃,大有鲸吞江淮登位大极之势,却挫于韩谦之手。以信王的孤傲,怎么可能会跟叙州眉来眼去?”苏红玉说道。
“这事恐怕是真的,我们不仅看到扬州官员登上叙州商船,还看到冯翊此时就在扬州。”姚惜水说道。
“啊,竟然真有其事啊……”虽然朝中很多人都认为收复巢州之后,叙州与淮东勾结是应有之义,但苏红玉多多少少感到有些意外,感慨的说道。
不过,她也知道冯翊出现在扬州,实际要比两艘叙州商船进入扬州,意义更为明确,沉吟片晌,又叹道:“在形势面前,所谓的孤傲到底算不了什么,但这么一来,朝中形势又复杂了吧!也不知道陛下确知此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他能有什么反应,还不是一直都在韩谦的玩弄之中?”姚惜水这话看似不屑,但她的神色却很凝重的问道,“你前些天渡江去探望大哥,大哥可有决定什么时候拿下巢州城?”
“巢州守军鼓吹梁军随时会出兵南下,士气并没有完全崩溃,知诰想着再拖半个月,但也会赶在淮河冰封之前,拿下巢州城吧?”
苏红玉前些天渡江与李知诰小聚,但也不会特别询问战事安排,这时候只是将她的猜测跟姚惜水说,
“只是敌我双方对此都有较为明确的期待,对守军而言,只要能咬牙扛过这段时间,或能叫知诰解围而去,士气与作战意志,反倒有加强的趋势……”
“为免夜长梦多,兼之叙州、淮东暗中到底勾结到什么程度,大哥那边还是要尽早拿下巢州城,将主要精力放到巢滁两州的经营之上,到时候也不怕叙州与淮东玩什么花样了。你在给大哥的书函里,还是要多写几句的。”姚惜水还是觉得李知诰应该尽快攻下巢州城,然后借与寿州叛军对峙的机会,笼络将卒,经营巢州,她们所拟定的计划才算是坚定的踏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