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入夜后,有一股人马潜入白蹄冈西边的林子,但他们在林子里潜伏了一夜都没有动静。我们没有敢打草惊蛇,也还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潜伏过来。不过,昨夜没有下雨,我现在派人绕到西北面去搜索,应该能从他们留下来的足迹里判断一个大概出来……”
他们即便利用望镜,能观察对面西边的林子里有异常,也能看到一些隐约的人影,但想要确认伏兵的具体人数,最简单直接的办法直接派兵马杀入树林里,对这伙伏兵做试探性进攻。
不过,要是不想打草惊蛇的话,那只要能找到他们潜伏过来的路线,从他们留下来的蛛丝马迹里,也能判断出一个大概。
冯缭这时候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与郭荣、冯翊、孔熙荣走进来,说道:“他们昨天夜里没有发动偷袭,还继续潜伏在林子里,显然还是想趁夜色继续转移更多的人手过来,然后一下子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要派人出去搜寻,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人既然抱定主意只敢偷袭我们,其实就没有什么好怕的。我现在就怕他们堂堂正正从南北两侧的口强攻过来!”韩谦说道。
冯缭他们想想也是。
韩谦又吩咐具体负责营地建设及防卫的林胜、何柳锋:“营地内紧外松,不要有其他额外的动作,等熬到今天夜里再说。除了主要人员外,普通会众及家小都不要提前发布警讯,以免人心惶惶,夜里都不敢入眠,等到真正要迎敌,都没精打采的,可就落入敌人圈套之中了。”
韩谦心想埋伏白蹄冈西面林子里的这股敌军,要是今夜还有更多的人手潜伏过来会合,那等他们发动袭击,至少也是后半夜或明日凌晨之后的事情了。
“大人是不是先转移出去,敌军真要突袭进来,到时候一片混乱,就怕有个闪失。”林胜说道。
“我要这点胆量都没有,真是叫敌人小看了,”韩谦挥手叫林胜、何柳锋该干嘛干嘛去,不要徒费口舌劝他离开,说道,“要是敌人仅仅是打定主意从西边偷袭过来,营地这边乱不了。”
不到万不得已,韩谦不会让孔熙荣带着侍卫兵马上阵杀敌,这是避免他的行踪泄漏,也避免这时候就引起更大规模的关注,但侍卫兵马必须要留在白蹄冈以防万一,怎么能在这节骨眼上,护送他离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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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营地都在有条不紊的加强南北两侧的防御措施。
由于白蹄冈山体狭小,山里无法形成稳定的溪河,但山里还是有暴雨时节留下雨水顺着峪谷地形冲刷而成的天然旱沟。
之前居住于白蹄冈的村民,也是在旱沟与东面的湖荡之间开挖沟渠,一方面能引湖水灌溉两侧的农田,一方面到了暴雨时节,则能将山洪及时从旱沟、山下沟渠引入湖中排泄掉。
即便从遗留下来的屋舍,能看得出在战前,还有少量的村民居住在白蹄冈东面的渔村里,但主要以捕鱼为生,东面山下的沟渠等水利设施早就年久失修。
这也是十数年前江淮人口大幅缩减的一个缩影。
像主要位于湖泽平原之上的石梁县,前朝盛世时人丁繁盛将近十万,然而在金陵事变之前,人丁下降到不足两万,比思州锦和县这样的荒僻山野之县都不如。
营地这些天在南北两侧,集中人手各清理出一条废弃的沟渠,引灌湖水。
这么一来就将南北两侧与外界的陆路联系,封锁起来,只能通过两座简易的吊桥进出。
而东面除了芦苇荡极为茂密外,湖滩又宽又浅,即便是平口浅底船也很难靠过来。
这两天,林胜、何柳锋他们又组织人手,在东面半山腰的旱沟里,打下一排木桩子,然后在木桩子一侧填以土石,想着修成一道五六尺高的简易土坝。
等到雨天,蓄积雨水,不仅可以灌溉两侧的坡地,而对任何想从土坝下杀入营地的大规模敌军,也是一种威胁。
后续除了哨楼,他们还将沿着旱沟、沟渠修护墙,进一步完善防御体系;修一道穿过浅淤湖滩的栈道,延伸至深水处,以便船舶进出。
这样的话,赤山会在这里的立足基地便能逐步的完善起来。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天色暗下来,多云天气,圆月在乌云的遮盖下,仅仅露出一角,天地勉强有些光亮能够视物。
韩谦也是天黑便上了山,蹲在树林里,拿望镜观察西面的树林。
那座树林从山脚延伸出去,大约有两三里纵深,再往西也是荒废的田地,有几个小规模的流民聚集营地,夜里点燃的篝火清晰可见。
要不是望镜能隐隐看到西北方向,有影影绰绰的人马往西边的树林转移,仅凭肉眼很难在这样的夜色里觉察到丝毫的异常。
“新过来的一批人马,簇拥有三十多匹战马,却丝毫听不到马匹嘶鸣的声音传来,说不定是安宁宫或淮东的嫡系精锐呢。”何柳锋蹙着眉头,凑过来说道。
安宁宫及淮东在暗中控制的流民势力,都有可能对他们发动突袭,但在真正接触之前,他们甚至都无法搞清楚,眼前这股有意偷袭他们的敌人,到底是来自安宁宫,还是来自淮东。
当然,看潜伏于树林里的这股敌兵,比他们预料的要更谨慎一些,韩谦他们还是更倾向认为是淮东派出来的人手,特别是这时候正往西面树林潜行的这小股人马,更有可能是淮东从楚州直接派来的嫡系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