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谦这次还想筹笔钱,正式在临江、中方、黔阳先设立教授识字、算学等基础的初级学堂,除了教授三县境内里的孩童蒙学外,其他在匠坊工场做工的男女工,甚至州营的将卒,都可以入学脱盲。
考虑到三地补次招入学的人员便有可能超过千人,除了设立学堂需要六千缗钱,后续聘请教员以及办夜校,每年还需要三四千缗钱的花销,三地都暂时拿不出这笔钱粮,韩谦会出一部分,但也需要各家捐赠一部分。
此外,韩谦这次找洗寻樵,也希望临江县明年开春后能继续扩大棉花的种植面积。
秦汉时期西域、岭南地区就有棉花种植,但轧棉、纺棉等工艺一直得不到发展,对棉花的处理极其耗费人力物力,使得织造出来的棉布极为昂贵。
在当世棉布甚至比丝绢还要贵珍、稀罕,穿者极少,这也使得近千年以来中原地区的棉花种植面积极其有限,世人服衫以丝麻为主。
入冬之后,除了毛皮裘衣外,富贵人家所穿的袄衫,填充物也是以丝絮为主。
早初为织造船用篷布、帆布,韩谦令织造院搜集现有的纤维材料进行对比。
中长绒棉花除了价格昂贵、种植面积稀少外,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要远远优于麻纤维。
不过,当时叙州地区对棉籽的处理还停留在剥籽取棉的落后阶段,一人剥一天的棉籽,都得不到一斤的棉花,更不要说后续的松化、纺线、织染等一系列工艺都极其落后。
这难怪棉花种植得不到推广,也难怪棉布比丝绢都要昂贵、稀罕了。
韩谦随父亲初入叙州时,黔阳城附近棉花种植面积,也仅有一千多亩左右。
也是在成立织造院之后,经过两年多时间不断的试验改进,手工剥棉改为辊轴轧棉脱籽,松化过程将小竹弓手拨震荡改为大檀弓、木绷子震弹棉花,纺线也将传统处理麻钱的单锭手摇纺车改为五锭脚踏纺车,一步步将棉花的纺线成本大幅降到与麻线相仿的地步。
不过,棉布与麻布的质地与舒适程度比起来,那实在是可以说千差万别、云壤之别。
以往棉布对富贵人家来说,质感不比纱绫罗绸略强,价格却是纱绫罗绸的一倍,不要说普通人家了,权贵也不接受。
不过,叙州船帮所出的黔阳布质地细腻,这两年价格一步步下降了近六成,销往各地自然是供不应求。
一方面是棉布的供不应求,一方面是轧棉纺线的效率大幅提高,黔阳早初所种植的千余亩棉花,一年所产仅需要十数二十名女工,就能将七八万斤棉籽变成三四万斤棉线、三四千匹棉布。
当地的原材料不够,韩谦早期主要还是直接从外地高价收获棉籽集中起来进行处理。问题在于沅江两岸的州县,棉花种植面积加起来可以也就两三万亩而已。
虽然在韩谦彻底控制叙州形势之后,仅五峰山种植园目前的棉花田就有上万亩,而临江县、中方县两地去年更是将叙州的棉花种植总面积,比三年前扩大了上百倍,但还是未必能满足织造院的需求,何况中方、临江县还要建造专门的织造院?
后续织纺染印技术还将不可避免的一步步向民间扩散,到时候对棉籽、棉花原料的需求将变得更高。
在农业社会要发展出成规模的初级工业体系来,只有三种商品是最为合适的,除了盐铁之外,就是布匹。
目前五峰山织造院今年预计能出五万匹棉布,货值九万缗钱,扣除棉籽采购及工费等,净利将高达四万缗钱,这还是棉布价格暴降六成的基础上所得。
相比较之下,龙牙城炼铁场过去一年出一百万斤粗铁、十万斤精铁,货值还不到四万缗钱。
更主要的,随着棉布价格进一步下降,暂时还没有其他竞争者进入的市场,要比想象中广阔得多。
叙州今年估计就能出五万匹棉布,随着今年秋后棉籽收获量大增,明年棉布所出估计能增加到十五六万匹,而即便是年产四五十万匹棉布,也未必能将湖南八州的市场覆盖掉。
韩谦现在主要是继续扩大叙州的棉花种植面积,陆续将诸县的桑麻地改为棉花种植,并不断的引导附近的州县扩大棉花种植面积。
除了与洗寻樵他们谈临江县的发展之外,以赵启、周处、孔熙荣三人为首,三百名家兵部曲这些天也都已经在临江县集结完毕,完成初训。
不过,从花溪寨挑选二百多人,最终仅保留一百四十余,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足够强的意志与体魄,能承受艰苦卓绝的苦训成为精锐的。
差不多有七十多人淘汰下来,将被无情的送回花溪寨。
对这些人来说,目前是他们失去唯一能摆脱命运的上升通道,可能这辈子都要被打上奴婢的烙印,失落、沮丧甚至痛哭落泪,这也令能留下来的人,暗暗激励自己,怎么都要撑住接下来的艰苦训练。
然而就在次日,韩谦正准备要带着三百新编部曲赶往龙牙城时,一封从潭州经邵州快马送过来的信函,打乱他的计划:
长乡侯代为蜀主王建上书,请求将清阳郡主嫁给三皇子杨元溥,以维系两国秦晋之好,天佑帝特令韩谦、郭荣二人为迎亲正副使,到蜀地迎接清阳郡主进入潭州,与三皇子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