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他虎躯一震,便能令洗英、杨再立、向建龙这些老狐狸不做墙头草了,就能令辰叙两州持续数百年的土客矛盾就不存在了?
真正可靠的人马太少了。
韩谦之前同意将武陵军的指挥权交给郑晖,还有一层考虑,就是郑晖能调一批郑氏子弟,弥补武陵军中低层武官的不足。
不管有怎样的野心,总得先灭掉马家父子才行。
要不然的话,削藩受挫,朝廷不得不承认马家父子割据湘湖的事实,叙州这么一处弹丸之地,能抵挡住潭州数万精锐的反扑?
当然,单纯用武陵军出云盘岭,跟叛军硬碰硬,是肯定不行,但战场继续胶着下去,拖延到梁军再次腾出手来,从蔡州方向进攻南阳盆地,整个大楚的西线便就都会变得岌岌可危。
“洞庭湖水情复杂,楼船军主力贸然进入洞庭湖,跟潭州水军捉迷藏,是断然不行,但殿下那里有没有考虑过效仿淅川之战,利用楼船军的水师战船,将一部精锐送到我们这里来?”韩谦问姜获道。
“此策可行。”郑晖对武陵军的状况也是比谁都清楚,当即表态支持韩谦的意见。
洞庭湖水情复杂,实是由一连串湖泊组成的湖泊群,中间溪河勾连,草滩断续,水道有深有浅,滩有陡有缓,职方司的斥候再厉害,对洞庭湖水情的调查,也是远不及潭州水军的。
楼船军贸然进入洞庭湖,寻歼潭州水军,绝对是败多胜少的局面。
不过,从长江进洞庭湖,再入沅江的主航道是明确的。
即便是杨钦,在这条主航道上,也来回走了十数趟。
楼船军战船载一部精锐,从主航道直入沅江,潭州水军出动拦截,但在主航道上与之决战,潭州水军避而不战,则可以将一部精锐送入云盘岭,与武陵军会师,这将彻底改变洞庭湖战场的势态,使叛军疲于应付!
叛军不敢在武陵山以北野战,他们强攻武陵城,总要比主力强攻岳阳城,容易得多。
不仅武陵城,即便是朗州州城,由于长期以来都被马家视为难临大敌的内线,城池修治的水平,也就跟沅陵城相当的水平,而且城池还小。
而战场势态的改变,对叛军的士气打击更是难以估算。
“李将军却是有此意,只是诸位大人觉得此策十分冒险,同时也不知道武陵军的粮草能支撑多久?”姜获问道。
李知诰是敢于大胆用兵的人,但沈漾、信昌侯李普、镇远侯杨涧等能真正决定作战方略的人,却未必敢如此行事。
另外,粮草永远是需要第一考虑的问题,毕竟不可能将兵马送进来,就能立刻取得突破性的进展,需要考虑战事进一步胶着的后果。
“知诰要能率一万精锐过来,粮秣军资支撑到六月底没有问题,到六月底,叙州便又能新征一批夏粮上来。”韩谦说道。
姜获又问道:“除此之外,韩大人还有什么建议?”
姜获这次赶过来,仅仅是代表三皇子过来问策,没有他发表意见的余地。
韩谦与郑晖二人的态度很明确,他回去如实禀告,最终的决策还得是三皇子与沈漾、李普、杨涧等人拿。
“遣使进蜀地,劝蜀主自重!”韩谦沉吟片晌说道,“使者进蜀地后,要叫蜀主明白,我大楚削藩平乱之战真要拖到梁军再攻南阳时,失败是注定失败了,但梁军接下来第一个要攻陷的乃是蜀地,而非楚之荆襄!”
“韩大人真是聪明过人,这点倒是跟陛下不谋而合了!”姜获笑了起来,说道,“溧阳侯此时就在殿下军中,只待确认武陵军这边的状况,便会择日使楚!”
“杨侯爷也过来了?”韩谦知道天佑帝的眼光绝不会差,在他之前想到使楚之策并不奇怪,但他还以为杨恩生性懒散,只会在右校署养老,没想到天佑帝竟然说服他再度出山。
“事关大楚江山社稷,杨侯爷也责无旁贷——再说杨侯爷年少时交游甚广,还有恩于蜀主王建,朝中也没有其他人比他更适合出使蜀地了。”姜获对宗室的掌故,知道得比谁都多,这时候也说清楚杨恩使楚的优势。
韩谦点点头,杨恩真要能说服蜀军从夷陵撤军,即便是梁军赶在五月底之前,完成在蔡州的集结,大楚在西线有张蟓所率领一万五千精锐可以灵活机动,洞庭湖这边的形势哪怕再僵持下去,也不用有太深的忧虑了。
姜获又说沈漾、杨涧、李普等人对后续作战计划的意见,他们都主张先让杨恩使楚,只要能说服蜀军同意撤兵,便没有必要冒险派兵强闯洞庭湖,投到西南与武陵军联合作战。
蜀军撤兵后,张蟓在荆州的兵马就能脱身兼顾南北两线,令梁军不敢南攻邓襄防御使杜崇韬在方城一线新建的防线,而到这时候,战事胶着拖延下去,也只会对潭州、对叛军更不利。
毕竟大楚还能榨取的军事潜力,远非叛军控制的五州能比。
韩谦沉吟片晌,最后硬着头皮,跟郑晖说道:“郑大人,看来我要走一趟去岳阳见殿下!”
沈漾、杨涧、李普等人的用兵策略太稳了,但他们这时候并不能确认蜀主王建一定会被说服撤兵,更不能确认梁军的决心,倘若梁军对南阳盆地再次发动两年前那么大规模的战事,这边还想着稳扎稳打,就有可能陷入进退失据的困境……
用兵从来都是奇正相合,一直冒险用奇兵,总有一天会被啄瞎眼,但总是想着稳妥用兵,又有可能错过难得的有利时机。
仅仅让姜获居中传信的话,三皇子或许更倾向他们这边的意见,但沈漾、杨涧、李普等人强烈反对,指望年仅十七岁的三皇子能坚持己见,强硬的对抗这三人的反对意见,是不现实的。
韩谦觉得他有必要亲自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