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惜水灼灼眼眸盯着韩谦,又看了义父张平一眼,见义父眼神平静,心想韩谦实际上是有怀疑晚红楼暗地底跟潭州有勾结吧?
要不是韩谦这时候已经确认晚红楼跟潭州没有勾结,或许到最后一刻,他们都未必会知道全盘计划吧?
韩谦微微一笑,袁国维在这里,他不会去解释真正的原因,只是笑道:“事败不密。潭州这些年撒出重金,收买朝中的官员,很难知道谁是真正可靠的,所以全盘计划越少人知道越安全,陛下身边也只有内侍省少监沈大人知悉其事。”
韩谦的话是没有办法解释信昌侯李普为何一开始被排斥在外,但在袁国维看来,或许韩谦跟信昌侯府压根就不是一路的,用意还是压制信昌侯府在三皇子身边的话语权。
袁国维与姜获更大意义上是监督者,又是某种程度上的执行者,并不参与全局的谋划,因此也难以看透韩谦与张平、姚惜水、春十三娘之间存在另一层关系。
韩谦早就跟他交底,姚惜水、春十三娘乃是信昌侯府培养出来的人,此时在他看来,张平应该也是被信昌侯府拉拢过来了,此时一起为三殿下效力,当然也是值得信任的。
“叙过旧”,袁国维这才真正介绍韩谦潜逃之后金陵这三个月来的情况:“陛下最初是考虑将左司将卒的家小都送来叙州的,但朝中太多大臣反对,唯有作罢,此时全部交给郡王府处置。殿下绝不会有半点亏待,还要韩大人请左司将卒放宽心。”
韩谦点点头,是形势不允许,还是天佑帝不愿意放弃对叙州的最后一点钳制,都不是他此时应该去细究的。
此外,他与父亲这次正式受封叙州,并没有公开与朝廷决裂,他将那些有家小留在金陵的左司将卒,安排到乡亭一级充当基层官吏,他们应该还是能安心任事的。
千百年以来,中央政权对地方的控制,绝大多数都停留在县一级,虽然大多数朝代都建立乡亭里坊制,但这些基层胥吏差不多都是受乡豪的把控。
而以往中央政权也只需要能从地方征收到相应的徭役赋税,乡豪对地方的把控,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能有效维持中央政权对地方上的统治,减少流民及叛乱的产生。
历朝历代对这种局面也是乐见其成的,但只要乡豪的势力没有大到威胁中央政权的程度便可以了。
只是叙州不行。
叙州的人口还是太少了。
即便四姓大族不作任何的抵挡表示顺从,甚至韩谦进一步能将潭州的势力从叙州驱逐出去,照旧例,叙州三县,一年上缴到州府的田税丁赋都不会超过三千石粮、三千匹布;所能征调的徭役,每年总计不会超过六百人次;市泊税、商税加起来或许还能有两三千缗钱。
这点资源,仅够勉强维持州府的公帑开销,不要说继续屯垦新田、开挖河渠,不要说额外养两三千精锐战卒了!
要知道在潜逃之前,韩谦往叙州投进来用于建造工坊、开垦新田的资源,就超过十万缗钱,而这次潜逃胁裹来的钱粮也超过十万缗钱,但也顶多能支撑到四五月份。
目前郡王府要在鄂州筹备战事,即便潭州那边不封锁沅水,也不可能再有大规模的资源运入叙州,支援这边的建设。
要从叙州就地征收更多的资源,不是一纸命令就能行的,除了足够的强制力外,在基层还需要有足够强的执行力。
虽然不能将左司将卒都用为武官有些可惜,但沉淀到乡亭里坊,也无益是另一种能接受的选择。
“韩氏目前举族迁入金陵,姜获他专门负责隔三岔五过去骚扰、敲诈一番,确保他们没有可能跟太子走得太近。陛下这次除了叙州赐旨外,也给潭州下了一道秘旨,勒令潭州防备叙州,禁绝与叙州的商贸,这诸多事都要韩大人做好准备!”袁国维说道。
张平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金陵那边额外给潭州下秘旨的事情,但此时知道了,背后的用意也就不难想象。
朝廷给潭州下秘旨对叙州进行封锁,明面上是朝廷对韩家父子怀恨在心,而潭州无论是假意顺从朝廷的旨意,还是想对韩家父子进行施压,一旦封锁沅水,实际上就给了韩道勋、韩谦在叙州跟潭州进行对抗的借口。
要不然的话,在朝廷真正对潭州动手之前,韩道勋、韩谦父子有什么借口,去拔除潭州渗透进叙州的势力?
而对韩氏一族的敲诈,看似郡王府是有意将韩谦潜逃的账算到韩氏的头上,但这个除了能继续掩人耳目外,也是为郡王府此时在鄂州的备战筹集钱粮。
张平这时候明白过来,三皇子让他们到叙州来传旨,实际上是掩护袁国维跟韩谦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