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帝未免太软弱了一些!”
姚惜水与春十三娘从侧门走进信昌侯府,穿过夹道,还没有走进信昌侯李普平素接待客人的游园,便听到李冲不满的声音隔着院墙传出来。
这条夹道并没有封闭起来,府里的普通奴仆都有可能经过,姚惜水微微皱眉,心想李冲说话时没有顾忌到这点,大概是真被最终的结果给气到了。
姚惜水清了清嗓子,隔着院墙问道:“父亲可是也过来了?”
姚惜水多此一问,乃是提醒李冲隔墙有耳。
姚惜水与春十三娘走进园子,看到信昌侯李普、义父张平以及李冲等人,换到离院墙较远的亭子里说话,她走过去问道:“宫里下了什么旨意?”
“韩道铭授鸿胪寺少卿,调鄂州刺史田常接任池州刺史;三殿下去均州刺史,遥领鄂刺史,均州刺史由左武卫军监军使徐昭龄兼领,此外贬沈漾出任鄂州长史……”张平将今日随三皇子杨元溥进宫听到的最新消息,又重新说了一遍。
“沈漾被贬得有些狠啊。”春十三娘感慨道。
韩氏肯定会受惩处,韩道铭从掌握上州军政大权的池州刺史,调到堪与秘书监一般清闲的鸿胪寺担任少监,这对韩氏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沈漾之前乃是正四品的郡王傅,一下子贬为从六品的中州鄂州长史,可以说是连贬五级——不过沈漾作为郡王傅,郡王府文武将吏皆受他监管,理所当然要为“潜逃”一事负最大的责任。
“韩家父子呢?”姚惜水问道。
“韩道勋加授宏文殿学士、银青光禄大夫,领叙州防御使、刺史;另授韩谦叙州司马、叙州行营兵马使、临江县知县!”张平说道。
姚惜水心想难怪李冲如此不满的抱怨天佑帝太过软弱了。
韩道勋在刺史之上,加宏文殿学士、银青光禄大夫,意义不大,仅是从三品的虚衔,更主要的目的或许是防止韩家父子轻易的沦为潭州的附庸;而加防御使,对韩家父子的实际意义就大了。
刺史执掌军政,名义上州营也受其制辖,但州营的主要职责还是揖盗防寇,维持州县城池的治安;而作为防御使,便有征伐之权,更能以军法惩戒将吏,更能自行委任六品以下的中低级武官,进行军功奖赏。
这无疑是默认韩家父子割据叙州的事实。
“天佑帝竟然真如此对韩家父子封官赏爵?”春十三娘有所预料,但真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是异常的震惊,差不多相当于韩谦所有的算计,都得到实惠了。
“不封官赏爵又能如何?”信昌侯李普轻叹一声,“封官赏爵,或者直接叫韩家父子据叙州自立,对朝廷的形势,也要比韩家父子彻底沦为潭州的附庸要强!”
听信昌侯李普这么说,春十三娘倒有些明白过来。
朝廷不可能出兵去伐叙州,也不可能给潭州出兵的名义,这时候倘若降旨追问韩谦的潜逃之罪,是对韩家父子是一种打压,毕竟叙州境内四姓大族多半想着要借朝廷名义对抗韩家父子,但这也会迫使韩家父子彻底投向潭州,借助潭州的力量去镇压叙州境内的反对势力。
潭州不仅能借机暗中掌握叙州,位于叙州与朗州之间的辰州,也必将落入潭州之手,这对大楚有什么好处?
说白了,朝廷此时所要考虑的,已经不是韩谦的潜逃,或者韩家父子据叙州自立的事情,而是潭州马家。
潭州一旦生变,大楚的国体都将受到严峻的威胁。
此时封官赏爵,稳住韩家父子,不使其彻底倒向潭州,对大楚而言,除了面子上难看外,但真正的朝野形势并不能算坏。
毕竟朝廷对叙州,本来就没有多少控制力,即便叫韩家父子世袭割据,于朝廷并不能算什么损失。
而对韩家父子而言,既然有那么大的野心,只要有可能,大概也不会愿意沦为潭州马氏的附庸吧?
“那也太宽待韩家父子!”李冲犹是愤恨不平的说道。
“也不能这么算,”张平轻叹一口气,说道,“对韩道铭的调任下旨,将是内侍省少监沈大人亲自走一趟,到时候沈大人会私下劝韩氏主动解除家兵,将韩氏族人都迁到金陵居住!”
听张平如此说,李冲倒是容易接受一些,心想天佑帝心里到底是不糊涂,这是防备当初韩道勋、韩谦父子与韩氏的决裂也是在演戏,同时也是将韩文焕及韩氏其他族人扣押在金陵,充当人质,清除韩氏在池州、宣州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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