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谦笑道:“明年春水漫涨之前,我们只有三个月的工期可用来修分水堰,我哪里敢在黔阳城耽搁?”
为建五柳溪分水堰、开挖河渠,以及修建供这么多人居住的屋舍,并扩大煤场、铁矿场的开采规模,梳理冶铁炼钢新的流程,韩谦不仅将林海峥、陈济堂、杜益君、杜益铭等人都带到龙牙山来,也将郑通及这次被拐骗过来的百余匠师,也都带到龙牙山来。
郑通这时候是彻底识破韩家父子的“狼子野心”,但他人被胁裹到叙州,如丧家之犬,却是无可奈何。
他现在是既不敢违拧韩谦的意志,但又怕他尽心为韩谦所用,会牵累他留在金陵的家人。
韩谦指着要他上前跟季希尧见面,郑通树皮似的老脸,满脸苦涩,畏畏缩缩。
“你这老家伙,作这般苦脸,是给谁看?难不成怕我砍下你的头颅不成,”韩谦板起脸训斥道,“我现在将龙牙山的煤场,交给你来管治,只要每日能运十万斤煤饼下山,我便不为难你。一年之后,你要是不愿意留在叙州,我派人护送你回金陵与家人团聚!”
之前韩谦调了一批匠师到叙州,但人数毕竟有限,季希尧之前在龙牙山开辟的煤场,也建造了水力碎煤碓,每日出煤两万斤,勉强能保证下游的石灰、青砖及治炼生铁的需求。
目前,韩谦率六千人进驻五柳溪河口,除了修分水堰,还要修建一批兼具防卫与居住功能的大型围屋,还需要锻造大量工具,每日仅两万斤煤饼,已经是远远不够用了。
开基地,燃料与粮食,永远都是第一时间进行力量进行突破解决的难题。
郑通虽然生性保守、谨慎,但在传统的匠作行当里,却是堪称大匠作的存在,韩谦也不跟他啰嗦,直接委派他任务便是。
而在郑通看来,他自己是被韩谦强迫着任事,心里反倒更容易接受一些。
果然,韩谦一顿训斥,郑通脸色便稍稍缓和了一些,挑选七名熟悉煤场运作的匠师,便随季希尧指派的人,直接赶往龙牙山深处的煤场接管其事去了。
除了派林宗靖率一队甲卒进驻龙牙山深处的旧奚寨,防备有敌兵可能会从龙牙山北面的辰阳县突袭过来之外,韩谦率领其他人马便在河口安营扎寨。
冯家奴婢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以及二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健壮妇女,总计有三千人。
这一刻,韩谦也不管他们哭爹喊娘,将他们强行编为六十支工辎队,将六十多名心思不稳的左司斥候以及剩下来家人都在金陵的二百五十名左司子弟,分拆下去统领这六十支工辎队,在匠营匠师的指导下,承担起采石伐木、开挖河渠、修分水堰以及修建围屋的重任。
五柳溪分水堰在当世是要算高技术活,但主要工作还是重力体活。
开挖河渠、修分水堰、溢水堰,大约要开挖运送上百万方土石,才能最终完成整个工程。
以投入两千名壮劳力计算,要在九十天内将主河渠挖通,平均下来一人一天要挖运六七方土石才够;特别是河渠越挖越深,每天爬上爬下折返跑上百趟,其辛苦将是普通人所难以想象。
冯家府上的奴婢以往就真正从事重体力活的还是少数,更多的人主要还是货栈、典当铺或者田庄的管事、掌柜。即便直接在冯府伺候冯家人的丫鬟、奴役,干的是伺候人的活,也绝不是什么重体力活。
整个工程铺展开来,三四天时间就有上百号人累得吐血。
虽然近半年以来,在韩谦的授意下,季希尧雇佣流民作工,在龙牙山建了煤场、铁矿场、烧炭窑、石灰窑、砖窑以及炼铁场,但受限于叙州的熟悉匠工太少,以及季希尧本身的威望不足,以及能调用的资源有限,很多事情都还很粗糙。
韩谦到龙牙山第一时间,还是带着杜益君、杜益铭等人以及一批从金陵拐骗过来的匠师,进山梳理这些工作,而将分水堰的建造及河渠的开挖,交给林海峥、陈济堂负责。
韩谦先将建在山里的煤场、铁矿场、石灰窑、砖窗、炼铁场等事粗略梳理过一遍,令杜益君留在山里辅助郑通主持其事,他再带着人出山到河口,已经是十天之后。
而这时冯家奴婢已有三人活活累死。
即便有田城率四百精锐甲卒驻扎在河口弹压,冯家奴婢没有人敢公然反抗,但士气之低迷,也是很难再令工程快速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