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庭儿伸手捂着脸,不叫韩谦看见,起身就跑开了。
韩谦穿衣推门而出,就见冯翊拉着孔熙荣神清气爽的坐在院子里,正发痴的缠着奚荏说话。
看到韩谦出来,冯翊很是不满的嚷嚷道:“你小子真是太不地道了啊,怎么就没有想着给我跟熙荣,也从叙州带几个如花似玉的山越夷女回来,滋味肯定跟晚红楼的姑娘不一样吧?”
看着奚荏美眸里杀机毕露,韩谦担心冯翊再说什么,奚荏手中托盘所端的那两碗热茶,很可能就会“失手”泼到他身上,赶忙截住他这惹祸的话头,说道:“你与熙荣昨夜没在晚红楼快活够吗,一大早跑到我这里来嚼舌头根来了?”
“不是你让我们一早过来找你的?你一路从叙州回来,夜夜春宵还不够,今天怎么睡这么迟才起床?”冯翊不满的抱怨道。
“杨钦、冯宣他们人呢,让你们坑哪里去了?”韩谦问道。
“冯璋、高宝他们估计在晚红楼搂着姑娘睡得正香吧,杨钦、冯宣他们昨天夜里就住回货栈了。”冯翊说道。
却也不是说杨钦、冯宣家有贤妻就不再在外面拈花惹草,而是他们更关心船队的安危,夜里应酬过还是坚持回来货栈歇息,他们如此自律也是怕误事,要防备夜里万一发生什么事情照应不到。
而冯璋、高宝他们几个人,船队从叙州出来,偶尔在江州、池州靠岸,他们都要迫不及待的上岸找妓寨享受一番,但也都不是那种误事的人,才会被四姓挑选出来带队。
而绝大多数的艄工水手以及普通护卫,都临时住到货栈给他们准备的院子里,一百五六十人挤住十数间房,条件依旧是非常的简陋,要等货物完全搬卸下来,才会给他们两三天的假期放松一下,接下来就又要准备下一次的行程。
韩谦昨天夜里说过,让冯翊、孔熙荣今天一早就过来找他,除了要一起押送粮食等物资出城去屯营军府卸货,顺带拜见长史沈漾以及郭亮等人外,主要还是想着卸到货栈的这批货物,必须以最快的时间脱手。
而即便暂时不能脱手,韩谦也希望冯翊、孔熙荣能尽快筹足四百万钱出来,好让他跟代表四姓押船的冯璋等人结算清楚。
这样的话,也是安冯璋等人的心,而他们想在金陵及附近州县采办什么货物运回叙州,也能尽早去做。
船队要养十一艘船、一百七八十人,自然是船跑得越勤、周转速度越快,才有可能为左司赚取更多的利润,为叙州输入更多的资源。
然而韩谦提到这个话题,冯翊就有些卡壳,犹犹豫豫的说道:“船队昨日才进金陵城,我先领着他们好好享受几天这个花花世界,再说其他的……”
冯氏家资亿万,光冯翊个人花销每年上百万钱都打不住,照理来说叫他与孔熙荣提前筹四百万钱,绝不能算是什么难事,甚至他们邀几个公子哥,便能凑出这笔钱来。
而且韩谦为了诸事能衔接好,可不是今天才说这事,在之前一个月送回金陵的信函里,就有跟冯翊提起。
难道说他父子为三皇子谋龙雀军的事情彻底曝光、这边与安宁宫及太子一系的矛盾尖锐之后,冯翊在冯家内部有受到额外的告诫跟约束?
韩谦脸色微沉,语气平静的说道:“这事倒也不打紧,你与熙荣办不了,我让范大黑他们去办掉。”
“谁说我与熙荣办不了?不过是我们之前也没怎么惦记着这事,缓两天还不成吗?”冯翊见韩谦流露出不信任的语气,急道。
“叙州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民风剽悍、瘴气遍地,满朝文武没有几人愿意去那里任职,我父亲便是要去,这一路凶险,你们或许不知,我是吓得两股颤栗,差一点就屁滚尿流,每时每刻都恨不得能立即转头回金陵这销金窟里好好享受,不去吃这风餐露宿、寝食难安的苦,但我父亲跟我说,老韩家的一切,田宅也好,家兵也好,乃至勋官爵位,都是我大伯家的,我们这一房,要是不争,连喝口汤的资格都未必有,”
韩谦眯起眼睛,看着冯翊,问道,
“你父亲或许还想着再进一步,希望有能一日能入枢府,但跟你有什么关系?且不说李冲那货手里拽着我们的把柄,但倘若哪一天太子登位,你说你冯家会不会将你送回宣州,以证明冯家跟殿下绝无干涉的清白?当然,你也是你父亲的嫡子,你心里或许还想着凭借着父荫,即便这辈子没有大富大贵,养狗逗鸟,纨绔一生,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吧?”
“哈哈,我哪会如此想?”冯翊打了个哈哈,勉强笑道。
“杨钦,你昨天也见过了,”韩谦手指轻叩着石桌,说道,“你想必也早就从江州上呈的公函里听说过他的名字。杨钦原本并没有为我父亲所用,仅仅是他行刺我父亲失利,安宁宫那边的人担心杨钦有可能对他们不利,便着钟彦虎率兵灭了杨潭水寨。杨潭水寨七百六十一口人,除了三十余人随杨钦在外没有遇害,其他男女老少,一个活口都没有留,还有几个七八月大的婴儿,活生生的扎在红缨长矛之上,倒插在杨潭水寨前的浅水里。想必你也听说过我父亲从叙州上呈的公函里有提出州狱啸闹案,因为很多事情都不能捅开,你或许也想象不出当时的凶险。那是我父子二人刚到叙州的当夜,安宁宫所派的人说服当地豪强要杀我父子,在州狱的仓库里私藏近千件兵甲,打算就等着州狱内近九百名暴徒砸开牢门之后拿到这批兵甲,将叙州城杀得血流成河,杀得我父子二人尸骸无存……就凭这两件事,你再好好想想,以安宁宫的宽广心胸,待他们真正得势之后,你冯家到时候为了证明与殿下这边没有牵涉,给你一根绳子了断的可能性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