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眼眶一时湿润,抬手用手施法,在上面拓上了几个字。
‘爱徒,柳澈深。’
柳叔父伸手拿过灵位牌,看了一眼,眼中眸光闪动,“多谢尊者体恤。”
拈花写下这几个字,心中却越发闷疼起来,一时再也停留不下,连忙往外走去。
他家中人与他一样,都是这般有礼客气,她倒宁愿他们大发脾气,也好过这般客气。
“尊者。”
拈花才迈出去,就有人叫住了她。
她转身看去,是刚头跪在里面的柳澈深表妹,她看她许久,才开口,“表哥离开家中已久,又在仙门长大,我想有些东西,或许应该由尊者带回仙门。”,
拈花闻言沉默了一阵,点了点头,“我随你去拿罢。”
他表妹在前头带路,领着她一道往外走去,话间感慨,“表哥从小就是族中表率,我都没想到他会走到今日这条路。”
柳家很大,柳澈深的院子没有走多远,绕过园林,便到了书房里。
“表哥在外修炼,能回来的时间不多,每次回来也不顾小住几日,后头我就很少再见到他,他每日回来都在书房待很久。”她说着推开书房的门,领着她进去,“尊者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取来。”
拈花闻言点点头。
柳澈深的书房很大,四面的墙都放着书。
拈花四处看了一眼,视线落在前排的书上,伸手拿了一本翻开看,里面竟然还有字迹。
写得很是端正,不过一看就是手腕还没有力气,应该是他年纪极小的时候写下的。
有些难懂的字,他还在一旁备注了,显然极为认真,通篇翻下来竟然没有随意乱涂乱画,这是自幼就很端正。
“这是表哥三岁时读的书。”她拿了盒子过来,开口说道。
拈花听到这话,心里莫名柔软了一块。
原来他小时候就这般端正,她一时都能想象出,他平日里在书堂里念书时的认真,小小的,还那么乖,一定从小是被夸奖长大的孩子。
拈花想着当即把书放回去,她怕再多想一些,就会永远陷入那一天的情绪之中。
表妹见她把书放了回去,打开手里的木匣子递过来,里面是一本本没有名字的书,却像是珍藏的书。
拈花有些疑惑,看了她一眼,伸手拿过书,翻开来,里头却是一张张画,里面有各种可爱的小兽。
和他那样的人完全不符。
每一种小兽,旁边还写上解释,性格习惯,各种可爱的特点。
拈花才看了几页,便有些入迷了,这些小玩意儿还挺稀奇,都有角角,她时常就想要收集这些有角角的小玩意儿。
“表哥每一次回来都会呆在书房里很久,就是画这些奇珍异兽,我后来有一次瞧见了,他说他见过的这些小兽,有人很喜欢,所以他想画下来给她看。
可两年来,我见他画了这么多本,也终究没有送出去,想了想,应该是还没有机会送罢,我不知他想要送谁,所以只能请尊者保管了。”
表妹说完,看了一眼书房,话里感伤,“表哥原先是柳家的荣,入了魔,便是柳家的耻,往后书房这些东西应该也会慢慢腾空,柳家也不会再有他的痕迹。”
拈花站在原地看着书里的画,每一页都有,一笔一画,看得出来极为用心,不知他想要送给谁?
现下怕是永远都不知道答案了。
拈花看了匣子的一本本画册许久,连他表妹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晓。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将木匣子关起,抱在怀里,临走前又伸手将刚头放进去的那本书重新拿了出来,一并带走了。
冰川上的冰面聚而又散,经过流水的冲洗,恢复了洁白。
海发慢慢浮出水面,上面拖着一个巨型贝壳,贝壳到了海面上,缓缓开启,洁白的壳里躺着一个人,墨衣乌发,面若冠玉,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冰川之上什么都没有,一望无际的白。
丝丝缕缕的白色烟雾从海面上升起,往这边聚集飘来,汇聚地越来越多,越发壮大,化为了天边巨云,遮天蔽日,在贝壳之外来回环绕。
片刻后,一缕带着凉意的风拂过,里面躺着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眼里一片清明。
那白色巨云当即靠近,“主人,恭喜您重获新生。”
柳澈深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许久,慢慢在贝壳里坐起,似乎并不意外自己会醒来,也从没觉得自己会死去。
心魔在外头来回转悠,很是兴奋,“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多欲望,都叫我吃撑了。”心魔说着化成巨云,又变换了一种形象,像是一头兽,落在他身旁,极为讨好地看向他,“主人这个法子真好,不费吹灰之力就聚集了这么多人,他们的欲望真是美味!”
柳澈深闻言没有说话,只有风刮过衣袍,猎猎作响。
远处冰面上走来一人,看着他许久,眼神极端不服。
柳澈深完全无视他这种情绪,淡淡开口,“人呢?”
迦禹看了他许久,神情越发阴郁,伸手指向后头,不愿开口。
柳澈深起身从贝壳中出来,那海发被心魔吞噬了关于吃的欲望,如今瞧着颇为乖顺,还极为恭敬地搭了一座桥给他。
柳澈深上了冰川,前面一条道直通冰川里头,台阶而下,周遭都是晶莹剔透的冰块。
柳澈深沿着台阶一路往下走去,心魔围绕着他,一步一步往前,颇为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