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建安十四年,六月十二日,未初时分,司隶校尉部,偃师,县衙,三堂。
偌大的三堂之内,除了远远侍立的男女亲兵之外,就只有韩遂和灵骓两个人。此次统一天下之战,他二人负责坐镇豫州,转运粮草军需,支援各处战场。刘琮、刘备、孙权纳土归降之后,又办了将近一个月的善后,等到新任荆州刺史刘和,新任扬州刺史陆纡到任之后,这才得以功成身退。灵骓性如烈火,讲究令行禁止,韩文约纵横西凉多年,是一只千年老狐狸,杀伐决断,脾气暴躁。多年共事,两个人磨合得极好,处得很是融洽,可谓情同父女。
如今大功告成,两人率领大军班师回京,偃师距离大汉的京师洛阳城仅仅五十里,按理说完全可以快马加鞭,在日落之前入城。可是,这些年的高官做下来,居移气养移体,灵骓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风风火火的小丫头了。封疆大吏回京,朝廷自有规制,来到城门,自然有一套儿赐酒、劳军的花样儿。即便是为了韩文约的体面,也不必急于一时,明日启程好了。
好在许久不见,玲绮非常想念姐姐,等不得明日,已然赶来偃师了,两人正在等候玲绮。
初夏的天气,已经很是炎热了,四面轩窗大开,四周放着四大盆冰块儿,微风徐来,带来阵阵凉意。俗世之中,等待是一件儿漫长而无聊的事儿。两人相对而坐,就着几样精致的点心,饮着茶,正好细细闲谈。两个人都是急性子,三言两语,不知怎么着就谈到时局了。
“这一次,扬州牧放了陆聘老,这是神来之笔。何也?江东本地四大世家,顾陆朱张,顾家是典型的读书种子,陆家却敢和袁公路硬碰硬。光是这一份儿气魄,就足以傲视群雄了。再者说来,孙家从乌程侯开始,一直是信奉强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光是孙伯符秉政之时,就诛杀了数百家大族。如今,孙家举族内迁,由陆家继任,以示怀柔,这便是朝廷的苦心。”
韩遂端着一个大海碗,咕咚咚灌了大半碗茶水,这才满意地放下了茶碗。“老前辈,扬州新定,朝廷就不怕扬州本地世家大族再反吗?”灵骓同样豪气地干了一大碗茶,猛地将茶碗放在案几之上。虽说闺蜜蔡文姬、妹妹玲绮一直提醒她,注意形象,可是她总是改不了。
“无妨!有张文远在!这就是温王的精明之处了。陆聘老在前台,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搞。若是能怀柔还则罢了,若是有人敢生出不臣之心,哼哼!张文远的二十万大军不是摆设儿!足以粉碎一切可能的叛乱。张文远实授扬州都督,再加上水军都督鲁子敬,扬州稳如泰山!”
说完了扬州,韩遂少不得点评一下荆州。“荆州牧授了刘和,这也是朝廷苦心孤诣之处。刘表刘景升是汉室宗亲,文教有余,胆魄不足,做一个治世能臣尚可,想做乱世枭雄,那是休想!和刘景升相比,刘和也是汉室宗亲,也是一个循吏,由他来治理荆襄,恰到好处!”
“荆州牧放了赵云赵子龙,一来,是庸酬他屡建奇功,二来,是看中了他的忠诚和才干。子龙这个人,我细细品过,他是忠肝义胆的侠士,讲究一诺千金,最关心的便是小民百姓的活路儿。有他在,绝对能镇得住交州士家,还有荆襄九郡的诸多蛮族。”韩遂朗声说道。
“老前辈,如今我父王芟夷大难,一统天下,关于他的继承人,您是如何看的?”灵骓抬起双眼,望向韩遂,双眸之中,闪烁着一丝狡黠。这小妮子,又来考我了!韩遂心中暗道。吕安早就被立为吕布的嗣子了,这是尽人皆知的。你现在问我的想法,明显是心中不安呀。
“这个??????”韩遂踌躇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了。“灵骓,你我情同父女,我就直言不讳了!”说到这里,韩遂望后挥了挥手,他的亲兵们流水般退了出去。“所有人退出房间,擅自靠近此屋百步以内的,杀无赦!”灵骓以掌击案道。“诺!”她的亲兵流水般退了下去。
“老前辈,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了,尽请直言!灵骓洗耳恭听之!”灵骓深施一礼道。“灵骓,若论政务,平章事是一等一的长才,便是起李斯、萧何于地下,也不及他三分。可是,谈到将略,他的才具不过平平而已。别的不说,就说平定中原那一战,若不是他屯兵莱芜,等待粮草,足足等了七天七夜,恐怕刘玄德和曹孟德早就被生擒活拿了!事后复盘,诸将都认为,若是平章事立即起兵攻陷剧县,曹刘束手,益州和扬州定会望风披靡,纳土归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