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这一场仗还能打下去吗?你们说,用什么来打?用你们的拳头去对抗雪亮锋利的陌刀吗?”孙权大声咆哮着。“退一步说,你们要打,张辽已经过江来到曲阿了。曲阿有二十多万汉军,豫州有十几万,再加上江陵的三四十万,这还没有算吕征的二十万!我江东地广人稀,只有水陆大军六万,你们说,如何去打?黄盖,韩当、程普,你们说!说呀!”
寂静,还是死一般的寂静,这一下,武将们都不说话了。曹刘都完蛋了,还打个屁呀!
五月十八日,朝廷派出的受降专使专使来到了寿春,孙权率领麾下文臣武将,摆队迎接。一刻钟之后,专使船队终于缓缓靠岸了,专使大人和副使大人缓缓走出五牙大舰的船舱,向江东诸将拱手示意。刹那之间,连孙权在内,所有人都呆若木鸡了,这俩人都是老熟人呀!
朝廷派出的受降专使姓陆名吁,字叔盘,是江东四大家族顾陆朱张之一,陆家的掌门人。昔日举兵反抗袁术暴政的陆康陆季宁,就是他老人家的亲弟弟。在陆康身边儿,是他的孙子陆逊陆伯言。陆逊今年二十八岁,今年年初刚刚和温王的次女吕玲绮结婚,是实打实的驸马爷。受降专使派了陆聘老,又由宗正少卿陆逊陆伯言陪同,真可谓人地相宜,最好不过了。
可是,受降副使却令众人莫名惊诧了,此人非是别人,正是刘备刘玄德!在刘玄德身后,依然是雷打不动的关云长和张翼德。两个人风采依旧,双目开阖之际精光四射,仿佛两位天神一般。温王吕布竟敢派刘关张三兄弟前来,难道就不怕他三人举兵谋反,再造乾坤吗?
怀着诸般心思,孙权和江东文臣武将们将专使大人迎入州牧府中,盛排筵宴,款待两位专使和随员。美酒珍馐流水般端上来,歌姬舞女个个如花似玉。“诸君,为温王寿!饮酒!”孙权端起酒盏,以大袖遮面,一饮而尽了!“为温王寿!”在座众人端起酒盏,一饮而尽!这一顿饭吃得众人笑逐颜开,妙语连珠,吃得陆聘老和陆伯言酩酊大醉,不得不提前退出酒场。
密室之中,燃着几支巨烛,将屋中照得纤毫毕现。两人,一几,正在对坐饮茶。
孙权伸手提起细颈大腹的大茶壶,为对面的刘玄德满斟了一大碗茶水,转过身了,为自己也斟满了。“刘徐州,适才你饮了许多酒。浓茶一碗,正好儿解酒。来来来!饮了!”孙权端起茶碗,一饮而尽了。刘备也不客气,端起那一碗微温的茶水,以大袖遮面,一饮而尽。
“仲谋,昔日的刘徐州已经死了!此时此刻,坐在你面前的刘徐州,不过是一副躯壳而已!”不待孙权发问,刘备自顾自地说开了。“丹阳聚一役,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害怕过。何也?大丈夫死则死耳,何饶舌尔?可是,看到孟德兄灰飞烟灭的那一刻,我是真的怕喽!”
说到这里,刘备的脸上满是惶恐震惊之色。“仲谋,我和你父亲乌程侯是一辈儿人,身经百战,生生死死见得多了。可是,丹阳聚一役,我真的被二公子吕征打得口服心服。我刘备一生颠沛流离,胜仗打得不多,败仗却打老了。无论打得多么惨,身边儿剩的人再少,自信也能逃出生天。可是,那一仗我却被吕征算得死死的,无论如何扑腾,总是无法逃离战场。”
刘备终于说完了,两行热泪从他的眼眶之中滚滚而下了。他抬起右手,用大袖擦一擦满脸的泪水,长叹一声儿说道。“仲谋,温王追论你父亲乌程侯的功绩,兼之你主动纳土归降,封你为三等安乐公。你年纪还轻,日后多加努力吧。你麾下的文臣武将,照例是要异地任用的。无论如何,温王有一项长处儿,那就是能识人能用人!总而言之,大家都能常保富贵。”
夜深了,一轮明月升上天空,整个州牧府都笼罩在静寂之中。豪华的客房之内,陆逊打了一个哈欠,压低了声音问道:“祖父,今日你为何装醉?”“乖孙儿,我不装醉,刘玄德和孙仲谋又如何吐露真情呢?”陆纡促狭地眨眨眼。“放心!刘玄德聪明着呢!他门儿清!”
另一间豪华客房之内,刘备望着洛阳的方向,心中暗道: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