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兵败昌邑,最喜爱的幼子袁尚和家小都在外甥高干军中,如今不知死活。此时此刻,也无法开口相问,否则,定会失去军心。留守青州的长子袁谭,处境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吕布敢于偷袭昌邑,坐拥数州大军的吕安怎么会闲着?此刻,青州怕是早已沦陷了。
“主公!检点已毕,我们大约还有三千多精骑。主公,前面只是四散的汉军弓骑兵了,比起后面的追兵,好对付得多!让二公子、子远和元皓保着您突围,向东和高干将军会合。我文丑率领麾下数百精骑,抵挡追兵,挡上一时是一时!”文丑双手抱拳,向袁绍深施一礼。
袁绍打眼望去,文丑面色平静,嘴角儿上似乎还带着一丝微笑。他知道,文丑早已抱定了必死之志,定要用自己的死,换来他的生。呜呼!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正是生离死别之时,夫复何言?“将军保重!”袁绍整肃衣冠,向着文丑兜头一揖,然后猛地转过身去,绝尘而去了!没有人知道,袁绍的眼眶之中,落下了几滴晶莹的泪珠儿,这泪,是为文丑流的。
“将军保重!”许攸右手持剑,抱拳拱手道。“将军珍重!你我不过是先死后死而已,片刻之后,还是要在黄泉之下相见的!哈哈哈哈哈哈哈!”田丰朗声大笑到。“将军??????”袁熙到底年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眶之中,热泪滚滚而下了。
“诸君,一路走好!”文丑微微一笑,双手抱拳,一一回礼道。既然片刻之后就要相见,现在就无须哆嗦了。无论是战死、自刎而死,亦或是兵败被杀,不过都是一死而已!大丈夫顶天立地,当思主公对我等恩重如山,定要死生以报!莫要做那“平生负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腐儒!“小的们!握紧了刀枪,随我杀入敌阵,与那张辽、徐晃决一雌雄!”
文丑双腿一夹马腹,调转马头,向西而去了。此刻,他唯一的心愿,便是尽量撑得久些。
大风终于停了,地上的黄尘,仍然在半空中飘扬,然后化作滴滴点点的尘土,洒在大地上、战马上,还有人的盔甲上。雾蒙蒙的,仿佛披上了一层面纱,似乎很清晰,似乎很朦胧。风小了许多,轻轻拂过暑热的空中,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乌云仍然在天空中堆积,但是速度慢了许多,空气是沉闷的、焦躁的、愤懑的,有一股子按捺不住,想要跃跃欲试的愿望。
文丑和他麾下的八九百精骑,双腿缓缓操控着胯下的战马,排成一个小小的楔形阵,径直向西而去。四面八方都是汉军的精骑,浩浩汤汤,如同大海潮生一般,惊天动地而来。在潮水一般的汉骑当中,这一支数百人的袁军骑兵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孤单,如此寂寞。
蓦然之间,正西方向尘土大起,一直数万人的精骑出现在地平面上。这一支精骑连人带马,身上都披着洛阳将作监新出的钢甲,中高级军官们身上披的是金碧辉煌、防御力当世第一的山文字甲。一眼望去,这一支骑兵军容整肃,充满着一股子凌厉的杀气,只有背负百余条人命的百战老卒,才能有如此凌厉的杀气。正中,是一杆吕字将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将旗之下,一员大将正在纵马疾驰。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弓箭随身,手持画戟,坐下嘶风赤兔马:果然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温王威武!”“温王万岁!”“温王亲自来了!”远远望见吕布的将旗,方圆数十里之内,顿时欢呼之声大作,万岁之声久久不绝,呐喊之声惊天动地,响彻八方。
“冀州军的兄弟们!随我来!斩下那吕奉先的项上人头!只要那吕布一死,此战我军必胜!”文丑手中的长枪向右前方斜指,大声怒吼道。话音未落,他双腿一夹马腹,一马当先,绝尘而去了。“我等愿舍命相随,斩将夺旗!”左右的亲兵个个目露凶光,拍马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