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东缗城头的袁军弓弩手就被压制住了。高干虽然有八百张强弩,射程却只有区区三百五十步,汉军的神臂弓射程足足有七百步之遥。两者相较,仿佛烛光比之日光,太阳照耀冰雪。袁军八百张强弩所占据的那一点点微弱的优势,数十息后,就彻底化为乌有了。
起风了,秋风烈烈,汉军的旌旗被吹得哗啦啦作响。数千汉军弓骑兵双腿一夹马腹,胯下战马向东缗城头斜冲而来。眼看着距离城头只有两百余步,他们不慌不忙地张弓搭箭,三支箭矢流水般射上城头。紧接着,阵阵惨号声蓦然响起,汉军弓骑兵们早就打马飞奔而去了。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半空之中,汉军的箭矢如同飞蝗一般,遮蔽了整个天空。箭矢的破空之声,东缗城头袁军弓弩手的惨嚎之声,城头之下汉军跳荡兵的阵阵喊杀之声夹杂在一起,组成了一曲战地交响乐。这一曲战地交响乐雄浑大气,完全是汉军压着袁军打。
在汉军倾盆暴雨一般的打击下,东缗城头的袁军弓弩手终于撑不住了,大多数弓弩手被射杀当场。他们睁开迷茫的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远方,片刻之后,双眸中的那一丝生机终于消失了,头一歪软软的跌倒在地。城头之上,鲜血汩汩流淌 ,溅湿了城墙,渗进了城砖。
侥幸存活的袁军弓弩手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他们猛地发出一声惨号,扔下手中的弓矢,转身就跑。开始只是几个人,后来是十几个,几十个,最后,逃跑的人流拥塞了整个城头,到处都是。所有人都在四散奔逃,没有人知道,他们想逃到哪里去,又能逃到哪里去。
“速速退回去!”“擅离职守者,杀无赦!”袁军的都伯、什长们镗啷啷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奋力劈下,斩下一颗颗大好头颅。可是,汉军的强弓硬弩彻底摧毁了袁军弓弩手的战斗意志,任凭都伯、什长们再奋力弹压,也阻止不了弓弩手们溃逃。更有甚者,一些袁军弓弩手开始怒目而视,进而张弓搭箭,对准了这些都伯、什长们。无奈之下,袁军中低级军官们只好顺应时势,颇为识相儿地加入了溃兵的行列,迈开大步,流水一般向东缗城外四散奔逃。
就在东缗城头袁军弓弩手溃败的同时,选锋右卫的精锐山地步兵向城下的袁军发动了排山倒海般的攻击。“选锋右卫,战无不胜!”“冲上去!杀光他们!”“冲呀!”“杀呀!”汉军步卒挥舞着手中雪亮的百炼精钢环首刀,发出阵阵怒吼,潮水般冲向袁军背城而设的大阵。
东缗城头的袁军弓弩手溃败之后,汉军弓骑兵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背城列阵袁军步卒身上。“弓骑兵,攒射!”一声悠长高亢的号令声蓦然响起。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汉军弓骑兵们调转方向,张弓搭箭,箭矢震天蔽日,恍若飞蝗,雨点一般射向袁军步军大阵。
“举盾!速速举盾!”“刀盾手都死到哪里去了?”袁军的中低级军官们发出了一阵阵短促的命令。其实,不用他们下命令,袁军的刀盾手们早就举起了手中的藤牌,将自己和附近的袍泽们罩得严严实实的。转瞬之间,袁军步阵的中后方就竖起了一大片参差不齐的盾墙。
此时,臧霸麾下久经战阵的精锐山地步兵已经冲到了阵前,他们挥舞着手中的百炼精钢环首刀,和袁军步卒们战成一团。扑哧!血光飞溅,一颗大好头颅被一刀斩下!咕咚!哗啦!那一刻头颅重重地落在地上,嘴唇还在发声:“好快的刀!”随即,那一双眸子这才完全丧失了色彩。噗通!那一具无头尸身轰然倒下,颈项之间,一篷鲜血激射而出,射向天际。
一时之间,人影曈曈,刀光乱如闪电,遍地都是迅速移动的双脚。脚上的鞋子,棉麻布缎四样皆全的是袁军,一水儿小牛皮抓地虎薄底儿快靴的,自然是汉军无疑。从地面往上看,小牛皮抓地虎薄底儿快靴三个一群,五个一组,结成一个个的小阵,在袁军之中纵横驰骋。
兵器的碰撞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不断发出的惨嚎声,濒死之时的短促哀鸣声,在每个人的耳边此起彼伏。两军交界之处,空气中充满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气味儿。鲜血的腥味儿,浓烈的汗臭味儿,夹杂着臭脚丫子味儿,空气中弥漫的泥土味儿,使人难以呼吸。
大致看来,此战完全是汉军压着袁军打,袁军被打得步步后退,却仍然在苦苦支撑。选锋右军的老底子是两拨儿人,一拨儿是臧霸所部的泰山兵,山地作战是一等一的王者,另一拨儿是阎行麾下的千余西凉弓骑兵。攻取汉中之后,两军撤回,在洛阳附近补入精锐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