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臧子源是一个倔头,当初就不该放他回去!”袁谭随口敷衍道。逢纪是父亲的股肱之臣,此事又是父亲独断,他不得不有所防备,斟酌好了再说。“这个,且不去管它,自有主公定夺。显思,我此次入府,是为了赈济灾民一事。”逢纪放下了茶碗,摸出了一纸文书。“显思,青州大旱,几乎颗粒无收,灾民死者赈枕籍。我等身为地方官,不能不管呀。”
说到这里,逢纪翻开了那一纸文书,用手指着上面的文字说道。“我昨晚亲自查了一遍军粮,若是正常食用,城内的军兵还可以支撑半年。这是主公临行之前特意吩咐过的。依我之见,拿出其中的一半儿,三成儿用作明年春播的种子,七成儿用来赈济灾民。按照吕奉先在并州的通例,筷子插上不倒,毛巾包住不漏。乱世之中,最无辜的就是天下的小民百姓呀。”
“元图此言大善也!”闻听此言,袁谭立刻就伸出了大拇指。此时此刻,所有人都自顾不暇之际,还能心存百姓的,已然是十足十的好官儿了!袁谭的大拇指,就是为此事伸出来的。“可是,父亲一走,吕安必定会率军南来,攻略青州之地。”袁谭说出了自己的隐忧。
“敌军势大,我军势小,若是我等战败还则罢了,若是敌军围城,军中乏粮,该当如何是好?”“无妨!”逢纪大摇其头了。“旬月之内,主公必定会回师相救。”袁谭定定地望着逢纪,缓缓说道。“若是主公不幸战败呢?”“主公都败了,你我还有什么前途可言?或者亲率轻骑,前去寻找主公,以待东山再起之日。或是自尽以全忠义,亦或是??????”
说到这里,逢纪住口不言了。袁谭是何等聪明,立刻就明白了。“元图,便如君言!”
此时,剧县之内,袁军留守士卒们从睡梦中睁开了双眼,青州大饥,军中乏粮,无奈之下,日常的供给也减少到了素日的一半儿。这些青壮汉子们吃不饱,浑身乏力,每日里腹如雷鸣。军中怨气冲天,无奈之下,逢纪只好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士卒可以不点卯不操练。
众人迤逦起身,打着哈欠儿,匆匆盥洗过后,便来到帐外吃早饭。素日里两个巴掌大的饭团儿突然变成了一个,豆酱的份量儿也少了一半儿,粗瓷大碗里的菜粥也清得能照得见脸儿了,众人立刻就闹将起来了。“他奶奶个熊!当兵吃粮,哪有吃不饱的道理?”“老子不干了!”“唤那轸寇将军前来说话!”一时之间,众人七嘴八舌,攘臂挥拳,俱都义愤填膺了。一看大事不好,屯长都伯们只好锄头弹压了。“诸君莫吵!另一半饭食赈济灾民去了!”
一听赈济灾民,多半儿人就势儿偃旗息鼓了,灾民多是左近百姓,大家乡里乡亲,和尚不亲帽儿亲,总不能看着青州百姓活活饿死吧。少半儿人都是军中刺头儿滚刀肉,亦或是勇悍之辈,素日里食量颇大,如今饿了数日,早就心怀不满了。故尔不依不饶,定要逢纪出来。
正在此时此刻,忽听得帐外军鼓声大起,这是全军整军列队的命令。逢纪将兵,最重军纪,军中纪律一向森严。众人闻听军鼓之声,立刻便都舍了饭碗,匆匆出帐,列阵听令。片刻之后,军阵列成,逢纪骑着一匹白马,在百余精骑的簇拥之下,缓缓来到军阵之前站定。
“诸君,消减供给的命令是我逢纪下的。今年青州大旱,几乎颗粒无收,你们是知道的。都是乡里乡亲,难道你们就愿意让他们饿死吗?况且,一有战事,你们的供给立刻就会恢复。诸君,没有百姓,谁来供养我们?每一个人的一半供给,足足养活是个灾民,值不值得?你们说,值不值得?究竟值不值得?”说到这里,逢纪握拳怒吼道。“值得!”“值得!”
片刻之后,军中士卒爆发出了阵阵怒吼。他们原本都是百姓,深知小民百姓的疾苦。
“值得就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从今日起,我逢纪的供给也和你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