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建安三年,八月十九日,辰正时分,青州,北海国的郡治剧县,国相府内。
板授大将军袁绍和麾下的重要文臣武将,正聚集在一张偌大的地图面前,研判目前的天下大势。一个时辰以前,曹操率领数千步骑突然攻打定陶,首战失败的消息刚刚传来。得到消息之后,袁绍立刻紧急召集麾下的重要文臣将领,进入国相府邸之内,措置下一步行动。
自从数日之前,袁绍当机立断解决了继承人问题之后,袁军内部的各方势力都各有所得,一直紧绷着的弦儿终于放松下来了。此时,袁军的体制是“以审配、逢纪统军事,田丰、荀谌及南阳许攸为谋主,颜良、文丑为将帅。”据实而言,如此措置兼顾了各方利益,极大地缓和了内部矛盾。袁军上下都在摩拳擦掌,准备着寻找时机南下攻略徐州,壮大自己的力量。
“孟德做出如此措置,看上去有些唐突,据实而言,却是势在必行之举!”以嘴巴臭闻名遐迩的许攸第一个跳起来了。“孟德素有英雄之志,绝对不会甘于屈居人下。他先前的种种措置,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如今,他决意规复兖州,定然有好一场大仗要打。不料张邈、陈宫准备充分,给了孟德一个下马威。如今孟德东征,我军将何以作为?我意,当南下徐州。”
许攸的话音未必,颜良、文丑等人立刻就大声叫好了。此等武夫,最喜的便是上阵杀敌,一刀一枪博个前程,一听要开打,立刻就喜上眉梢了。“非也!非也!”正当众人摩拳擦掌之际,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来了。众人抬头一看,却是田丰,所有人不由得大为诧异了。
“子远之意,非不为也,实不能也!何也?诸君请看!”田丰大步流星,走到那一张硕大的地图之前,口讲指画,解说起来。“青州的西北方向,便是冀州。若是我军倾巢南下之时,冀州的吕安率领大军来袭,该当如何应付?若是留下大批军马,势必会影响攻取徐州的进程。诸君,这一次攻略攻略徐州,定要以快打快,一定要在那刘玄德反应过来之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曹孟德的殷鉴不远,诸君切莫重蹈覆辙。依我之见,定要查明吕安的动向,方可行事,万万不可操切。最好,是吕安将兵去打曹孟德,那时,我军才能发大兵攻略徐州。”
“元皓此言大善也!”田丰刚刚说完,审配便伸出了大拇指。他和田丰同属冀州派,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应该同气连枝。况且,在他看来,田丰的意见他深以为然。“孙子云: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如今的形势,只有全军倾巢而出,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一举平定徐州。若是我军大举南下,吕安掏了我们的老巢,到那时我军进退失据,就危险喽。”
审配的话音方落,在座的文臣们便都频频颔首,以示赞同。他们都是聪明人,想得自然要比那些武将们多些。如今的局势,明眼人早就看清楚了,就看那温王吕奉先何时要发起统一战争了。袁军的一线生机,就看能否在汉军大举进攻之前,尽量壮大自己,扩大地盘。在这个前提下,南下攻略徐州势在必行,许攸的观点自有其可取之处。然而,至关重要的是,如何能在保住青州的情况下,在最短时间内顺利攻陷徐州。这就要看吕安兵锋所向何处了。
“元皓、正南之议实乃老成谋国之言!传令:青州各郡严加提防,防备吕安大军来攻。派出探马细作,打探消息。只要吕安一日不东征孟德,我军便一日不可南下!各郡征集粮秣、兵员,准备战守器具、甲仗物资,源源不绝,转运至剧县。”袁绍一拍案几终于作出了措置。
措置完了军务,麾下的文臣武将纷纷拱手退下,袁绍一甩袖子,来到了书房之中。这一个多时辰的忙碌,已经使得他精疲力竭了。他换了一身干爽衣裳,喝了几大碗微温的茶水,这才觉得心中畅快了许多。就在此时,左右来报:“主公,平原太守臧洪有要事前来觐见。”
“哦?是子源来了!快快请他进来。”袁绍放下了手中的茶碗,面露惊诧地说道。臧洪是臧旻的儿子,素有能吏之名,上马治军,下马理民,文武两手都很是来得。对于这样一个十分能干的部属,袁术心中颇为喜欢。可是,平原距离剧县五百里,臧洪为何远道而来呢?
“臣臧洪拜见主公!”臧洪的身影徐徐出现在屋门口,一见袁绍,他立刻小跑过来,在袁绍面前躬身行了大礼。袁绍打眼一看,臧洪竟然赤着双脚,浑身上下一身白衣!于本朝的士大夫而言,这是一种吊丧的姿态。“子源,何故如此?快快起来说话!”袁绍大惊失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