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辰初时分,一直倾盆而下的大雨渐渐变小了。透过细密的雨雾,前方数百步外的景象依稀可见,比起大雨之时,十步之内无法视物已然强了许多。“州牧和都督亲自巡城,贼老天颇为感动,就下起了小雨。如此看来,两位大人都是福泽深厚之人呀!哈哈!”
一个素日里说话风趣儿的文官凑趣儿地说道。“那是!那是!两位大人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呀!”“看这架势,雨快要停了!诸君请看,东边儿出太阳了!”一个平常以正色立朝自诩的官员嗤之以鼻,又不想在两位大人失了礼数儿,他脑中灵光一现,指着东方大声惊呼道。
“哦!竟然是真的?便是三天三夜的大雨,也足够了!”张邈拍着大腿,豪爽地笑道。“孟高,你看看东边儿,那是不是一支骑兵?”陈宫卓立在青罗伞盖之下,把手中的千里眼递给了张邈。“还有此事儿?莫不是曹孟德的骑兵来了?传令!准备战斗!”张邈满脸惊诧道。
陈宫的眼力极好,一刻钟之后,东方出现了一支骑兵,大约有三四百人,浑身上下都是明晃晃的铁甲,铁甲外面罩着锦袍。只是有一点,本朝的染色技术不怎么过关,他们身上的锦袍和帽子上的盔缨被雨水一浇,变成了五花八门的颜色。一眼望去,色彩斑斓,好似退了毛的公鸡一般。唯一能证明他们身份的,就是一杆汉字大旗,还有一杆黄金五铢钱的大旗。
“他们打得是银狐鬼军的旗号,问问他们,可有关防令箭?来此何干?”张邈徐徐放下了手中的千里眼。“不用问了,肯定是假的!”陈宫冷冷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公台?此言何意?”一旁的张超满脸惊诧地问道。“无它,银狐鬼军那些人,个个都是大富豪,战马、甲胄、兵器等等,无不尽善尽美,奢华异常。孟高,你再仔细看看他们,就全都知道了。”
陈宫把手中的千里眼递给了张超。张超疑惑地举起千里眼,仔细向东方观看。此时,小雨已经停了,漫天的乌云正在徐徐散去,一轮红日徐徐升上天空。遍地的野草和野花沐浴在迷蒙的水珠之中,个个精神饱满,焕发着青春,全然不像三日前枯萎不堪,半死不活的样子。
没有了小雨的羁绊,再加上千里眼的助力,视野就很宽阔了,远处三四里之外的那一支骑兵,在张超的眼前就显得纤毫毕现了。他们胯下的战马大多数是普通的乌桓马,在队伍的末尾,甚至还有十几匹驽马。马上的骑兵身上的盔甲似乎也有修补过的痕迹,衣袍也有些旧。
“战马和盔甲都不对,银狐鬼军那些龟孙,绝对不会这样穷困潦倒!八成儿是孟德麾下的轻骑。”张超收起了手中的千里眼,心有余悸地说道。“来得正好儿!我们就在城门洞中埋下伏兵,看看能否把孟德诱进城来。”陈宫冷冷一笑,满脸都是怒容。“甚好!”张邈道。
一刻钟之后,那一支骑兵来到了城墙之下,一个屯长打扮的人打马上前,大声怒吼道:“我等是高览将军麾下的银狐右卫斥候,奉命向东打探曹军的动向。有重要军情要向州牧和都督禀报!”“可有堪合、印信和调令?”城头之上,一个冷峻的声音开口了。“有!还请尊官快些!”那屯长有些不满了。“快些呈上来!”一个竹篮从城头之上缓缓放了下来。那屯长从怀中摸出一堆东西,胡乱地用粗布包好,放进了竹篮之中。他抬头向上望去,密密麻麻都是身着蓑衣的人,分不清哪一个是将领,哪一个是普通士卒,让他无所适从郁闷不已。
“查验无误,你们进城吧。”那个冷峻之极的声音又出现了,语调之中满是欣喜。片刻之后,定陶城的西门轰然洞开了。“进城!”那屯长面露喜色,一带马,一马当先冲进了城门之中,背后三四百骑舞动刀枪,发一声喊,流水般冲进了城门。“活捉张邈!”“杀呀!”
“随我入城!”定陶东门外,五六里处,一座小丘之上,曹操缓缓收回了千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