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建安元年,正月十五日,辰初时分,元宵节,益州,成都,州牧府内。
去年,也就是大汉初平三年,整个天下经历了数番血雨腥风,无论清流名士,还是小民百姓,都看得瞠目结舌,汗透重衣。可是,无论如何,血雨腥风的初平三年终于过去了,迎来了崭新的建安元年。本朝四百年泽陂天下,早已养成了小民百姓们忠君爱国的良好习俗。
在小民百姓眼中,天子都是好的,坏的都是时刻围绕在天子身边儿的奸臣。那些奸臣们似乎总是杀不完的,就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儿还有一茬儿,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可是,今年是建安元年,天子已经改元了,改元,大概就意味着从此以后,这天下就要平安了。
益州孤悬大汉西南一隅,与中土远隔数千里,只有北出汉中,亦或是东出上庸,才能与中土相勾连。巴蜀之地,已经有数百年未遭战祸,乡闾富庶,民风淳朴,对于割据蜀中的军阀来说,偏安尚可,北图中原,那简直是痴人说梦。正因为如此,益州百姓们的想法非常简单,那就是该吃饭时吃饭,该力田时力田,等到明主一出,益州一递降表,天下便可以垂拱而治了。天子改元,又+适逢元宵佳节,如此一来,整个成都城便越发显得富庶和欢欣了。
最近这一年多来,益州牧刘焉刘君郎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自从他派出义子张鲁进占汉中,隔绝朝廷进入益州的道路以来,小日子一直过得很舒服。可是,自从他判断失误,以为大司马吕布抵挡不了天下诸侯的进攻,派出三子刘瑁率领数万大军进攻关中以来,形势立刻就急转而下了。先是洛阳城中前太尉赵谦起兵叛乱失败,紧接着是关东联军大败亏输落荒而逃。
原以为他派兵偷袭关中,大司马投鼠忌器,不敢拿他的长子、次子怎么着。瞧瞧,小儿子刘璋刘季玉,朝廷不是乖乖儿地送回来了吗?可是,谁知大司马吕布心肠狠辣,一听刘瑁出兵,立刻就斩杀了他的长子刘范和次子刘诞,顺手儿还全歼了刘瑁的大军,生俘了刘瑁。
闻听之后,刘焉急怒攻心,一连喷了几口老血,身体立刻就垮下来了。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在治所绵竹的府邸也被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就连为准备称帝制造的车辆和天子服饰也被烧光了。无奈之下,为了躲避大司马的报复,刘焉不得不将治所迁往蜀郡成都。
刘焉是一个深信“天命”的人,想当初,就是因为听信了侍中董扶的一句话“京师将乱,益州分野有天子气。”,这才舍弃一切,从交州牧转任益州牧。可是,就任益州牧之后,接连挨了大司马吕布几记重拳之后,刘焉开始怀疑自己了。这天子之气,是不是应在了我身上?
大病一场,缠绵病榻数月之后,刘焉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的身体怕是拖不过一两年了,这益州牧之位究竟该传给谁,这是一个大问题。思前想后,他终于有了措置,应该传给三儿子刘瑁!刘瑁聪明,举止雍容,英俊潇洒,比起那个一向黯弱的小儿子来,要好上太多。
刘焉是一个极有决断的人,一旦心中有了定议,立刻就开始布置后事了。首先,他把军权交给了自己的老战友、老部下,当初和他一起千里迢迢进入益州的赵韪。其次,他派出使者,重贿朝廷派出的招抚使臣杨松,通过他和朝廷讲斤头儿。最后,张鲁的母亲,那一位长相年轻,美丽而又能通鬼神的卢夫人她也没有忘记,通过卢夫人这一条线,他联系上了刘瑁。
今日,正月十五元宵节,刘焉终于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三儿子刘瑁明日就要起程了。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听自己最钟爱的三儿子就要回来了,刘焉的病立刻就好了一大半儿。早餐的时候儿,他风卷残云般吃下了整整一鼎鲜嫩无比的羔羊炖,还小饮了一杯西域葡萄酒。用罢早饭,歇息片刻,楷干了身上的汗水之后,刘焉觉得神清气爽畅快异常。
“来人,唤卢夫人来!预备静室,我和她有事要谈。”刘焉沉思片刻之后,作出了措置。“诺!”左右连忙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小心翼翼地去了。转瞬之间,州牧病好了的喜讯就传遍了整个益州牧府邸。刘焉待人宽厚,阖府上下都暗自高兴,暗地里抹眼泪的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