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太原王家之中,有头有脸的人们都鱼贯进入了王隗的卧室之中,等待聆听家主的遗言。或许是张仲景的药起作用了,老王隗显得神采奕奕,中气十足,全然不似将死之人。众人看到老家主这个样子,个个心知肚明,这大概就是回光返照吧,只得暗自垂泪。
“人生无常,犹如负重行远,不可急躁。汝等遇事,应以家族为先,保存血脉,方有起死回生之念。富贵之时,当思贫困之日,方能谨守本分。贫贱之日,当心怀必胜信念,不死定能翻身。若家主明敏果决,隐忍坚韧,则保之。若家主好勇斗狠,不念过往,汝等当匿名隐姓,亡命于海角天涯,保存我太原王家的种子。汝等谨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切记切记!”
王隗斜倚在一堆枕褥之上,中气十足,口齿清晰地讲了这一番话,听得众人面面相觑,暗暗咂舌不已。听家主的话风儿,好像对自己选定的继承人并没有什么信心,这可是有史以来最大的新闻呀!莫非是家主临终之前,神思不属,才说了这一番话?看样子也不像呀。
正当众人疑惑之际,屋门轻轻被人拉开了,大司马吕布和昭懿夫人严嫣一起,轻轻走了进来。一看病榻之上的王隗,吕布立刻三步并作两步,一闪身儿,就来到了王隗的病榻之前。他颤抖地伸出双手,把王隗瘦骨嶙峋的右手握在了手中。或许是感觉到了王隗手中的温度,他的脸上如释重负般笑了。跋涉数千里,回到了大汉的京师洛阳城,终于见到了活着的王隗。
王隗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双目定定地看着吕布。“是你?你???回来啦?终于???回来啦?”王隗双眼之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儿,他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了。“回来了,从宛城到洛阳,长途跋涉一千里,我终于能赶上见你最后一面了。”吕布轻轻地握着王隗的右手,他感觉到他手中的这一只瘦骨嶙峋的右手正在逐渐变凉。“长话短说,老曹篆,您抓紧吧。”
“早日称王,安定??????安定人心!”王隗颤抖地举起了左手食指,指点着空气说道。“你???不称王,并州???并州诸将???如何能安心?咹?”说完了这一句话儿,王隗好像已经耗尽了全身的气力,他躺在厚厚的枕褥之上,不住的喘着气儿,似乎在积蓄着力量。片刻之后,王隗终于又开口了,这一次,他说话的声音小了许多,看得出来,他的生命正在疾速消逝。“中兴???中兴汉室,不过???不过是个???是个笑话儿罢了,不必???不必当真!”
望着正在进入弥留之际的王隗,吕布重重地点了点头儿。风风雨雨一十四载,风雨同舟,同甘苦共患难,王隗的话他如何听不明白?终于,王隗又开始说话了,这一次,他的声音更低了。“王家???太原???王家??????的???下一任???下一任家主??????”一听这话儿,在场的所有人立刻都竖起了耳朵儿,对于太原王家来说,这一句话可真的是重如泰山!
正在此时,只听得屋门之外一阵喧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匆匆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高声喝道:“本官是天使!手里捧着的,是天子的诏命!尔等敢拦阻天子的使者,难道不怕被灭九族吗?”紧接着,便是虎贲武士们小声的劝慰声,推推搡搡的声音,还有天使的高喊声。
刹那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屋门。天子的诏命?如此说来,这一位使者定然是来自汝南郡平舆了?洛阳城中的那一位,可只是自称监国呀。仅仅是一个刹那,所有人立刻都把头转过来了。太原王家的下一任家主,究竟是谁呀?可是,王隗早已闭上了双眼,这一次,他真的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仅仅就这么一耽搁,老王隗最紧关节要的那一句没有说出来。
“狗屁天使!怎么抵得过王曹篆的最后一句话儿?给我拉下去!重责三十军棍!”吕布大声怒吼道,此时此刻,他的双眼之中,燃烧着熊熊火焰。他的脸上满是冰霜,已然怒气勃然了!“拉下去,重责十军棍!”严嫣朗声喝道。“大司马打的是你的莽撞,并不是天使!”
大司马竟然连天使也敢打?昭懿夫人竟然不阻拦?刹那之间,所有人都呆若木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