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容。古人语,知夫莫若妻,反过来,自然也是一样的。
河南尹的府邸之中,王隗已经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他躺在一张宽阔的病榻之上,紧闭着双眼,枯瘦的身躯埋在硕大的棉被之中。只有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和不断起复着的胸膛才能证明他仍然活着。床榻东边儿,是一扇巨大的玻璃窗,窗外,暖洋洋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
这是一间宽大的卧室,布设着名贵的实木家具,在重重帷幔之中,充斥着一种药草的味道儿,还有病人身上的味道儿,这些味道儿和墙壁之中发散出来的洋洋暖意汇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奇怪的味道儿。再加上熏笼之中发散出来的缕缕清香,使人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王凌沉默地跪坐在王隗病榻西侧,他满脸愁云,双眼早已通红,就好使在瞬间老了十年一般。他刚刚复起,而且在常山国打了一个大胜仗,本来应该是兴高采烈。谁知世事无常,噩耗接连传来,先是三叔王允全家罹难,紧接着便是祖父王述撒手人寰,如今,竟然轮到了父亲!得信之后,王凌立即启程,快马加鞭,几乎是一路未眠,昼夜兼程赶到了洛阳城。
他来不及休息,只是略略盥洗了一下,换下了满是汗渍的衣服,马上来到了父亲的病榻之前,可是,父亲已经陷入昏迷之中了。“二公子,刚刚接到鹰信,片刻之后,大司马就要赶到这里了,您看??????”河南尹府邸的府令轻轻走进来,把嘴巴凑到王凌耳边轻声说道。
府令的话,王凌立刻就听明白了。老父之所以久久不肯闭上眼睛,为的就是要见大司马最后一面。府令所说的,便是用一剂猛药,使得家主有片刻的功夫儿,能够交代一下后事儿。唉!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王凌久经宦海,并不是一个迂腐之人,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儿。
片刻之后,太医左令张仲景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小药碗儿走了进来,用银筷轻轻地撬开了王隗的嘴巴,徐徐将那一碗浓浓的药汁儿灌了下去。然后,他收起牙筷和药碗,对着在座的众人轻轻一揖,倒退着走了出去。王凌的右手轻轻一挥,示意王隗的侍妾们悄悄退下去。
张仲景的汤药果真神奇,一刻钟之后,王隗就缓缓睁开了双眼。他侧过头来,看了一眼病榻之前的众人,目光终于停留在王凌和王晋的身上了。这一刻,他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了。“都??????出去,王晋??????留下。”王隗轻轻挥挥手低声说道。
一听这话儿,王凌立刻猛地打了一个冷颤儿,莫非,这家主之位要传给王晋不成?刹那之间,万种滋味儿一齐涌上心头,是离愁,是悲伤,还是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说不清楚。可是,老父的话儿他不能不听,只好呆若木鸡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儿的走出了房门。
王隗和王晋的对话似乎只进行了短短的几个刹那,似乎只是一个瞬间,王晋就开门出来了。他的脸上古井无波,面无表情地对着王凌说道:“六弟,家主唤你进去。”蓦然之间,王凌的心中涌过阵阵暖流,父亲果然是最疼我的!这家主之位,终究还是要传给我的!
王凌按捺住内心的狂喜,面色如常地拉开房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王隗的病榻之前,缓缓坐下。王隗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王凌,好半晌儿才叹了一口去。他指指自己的枕褥之下,轻轻说道。“凌儿,我的时间不多了,咱们长话短说。我还得留些气力应付大司马夫妇。”
“这枕褥之下,我留了两封遗书,这两封遗书是截然相反的。一封,是推荐你做太原王家的家主,一封,是推荐王翰做太原王家的家主。”说到这里,王凌抬起双眼,定定地望着王凌。“凌儿,你晓得我的苦心吗?这究竟是为什么?”“孩儿不知!”王凌的脸色立刻就涨得通红了。唉!王凌果真不行呀!王隗在心中暗叹一声道:“无它,太原王家不能再出第二个王子师了!做家主之人,最重要的是隐忍和坚强,其它的,有固然好,没有也无妨!”
“太原王家的千秋大业,就毁在奇谋百出,精明强干、长袖善舞的王子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