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郑之名,始见于《史记?秦本纪?六国年表》,秦厉共公“二十六(年),左庶长城南郑”。 《耆旧传》曾言:“南郑之号始于郑桓公。桓公死于犬戎,其民南奔,故以南郑为称”。南郑,顾名思义,便是郑民南奔,以此地为郑国之地也。“城南郑”,城,是动词,筑城之意尔。南郑襟控巴蜀,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南郑的城墙,自然也修得高厚坚固。
如今,太尉皇甫嵩亲率大军前来,在褒中与张卫所部相持不下,南郑,便成了后方的军需后勤要地。自古以来,守汉中必守南郑和上庸。上庸位于汉中西陲,扼荆州西进之咽喉,刘景升正在南阳和并州军大战,自然无暇去攻取上庸了。而从关中进入汉中郡的三条道路之中,秦故道早已荒废坍塌,只有褒斜道尚可通行。因此,对于张鲁而言,只要守住了褒中,坐待来自益州的援军,便可高枕无忧了。至于子午道,那只是传说而已,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如此一来,褒中就成了重中之重,大批的后备兵员、粮草、军资甲仗,源源不断地从南郑运往褒中。好在南郑和褒中之间只有区区四十里,都是一马平川的坦途,运输起来并不费力。可是,汉中国小地贫,每年产出的粮食并不多,并无余粮,征集粮食便成为头等大事了。
南郑的东门口儿,一个屯长带着百余个新招募的郡兵正在盘查往来的百姓。这等小事儿,屯长大人自然是无须亲自动手的,他老人家坐在一边儿的茶摊之上,边喝茶便聊天儿,还时不时地和俏丽的老板娘说上几句灰话儿。百余个郡兵懒洋洋地站在那里,有一搭无一搭儿地随便问上两句儿,便挥挥手放行了。南郑城内,户不过七千,人口不过六万,都是乡里乡亲,打断了胳膊连着筋儿。自家是临时征募的郡兵,差事完了还得回家,犯不着和乡亲们红脸儿。
“屯长大人,今日可是有运粮队要到?”俏丽的老板娘好奇地问道。自从褒中形势吃紧以来,屯长大人就没有露过面儿,今日破天荒儿地出现在这里,定然是有油水儿可捞喽。“然也!”屯长大人又灌下了一大碗茶,拽了一句文。“一万斛粮食,是从城固运来的。”“哎呀!一万斛粮食?这可是从来没见过的呀!往日里,从城固运过来的粮食,最多不过三五千斛。”
俏丽的老板娘满脸惊诧地说道。“城固的守将是师君的三弟,褒中战事正紧,他自然是要全力支持喽。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屯长大人挥挥手说道。“屯长大人,那并州军不会打过来吧?进出南郑的道路,不是还有子午道吗?”俏丽的老板娘是本地人,最关心的是自家的生意。“哈哈哈哈哈哈哈!”屯长大人朗声大笑了。“子午道?怎么可能?那只不过是蚕丛和鱼凫时期的传说罢了!汉军即便是长了翅膀儿,也莫得办法飞过来的!放心好了!”
“那???万一???我说得是万一,万一他们从子午道打过来呢?”俏丽的老板娘还是不放心。“怕什么?有我!就凭我麾下的一百精锐!定然能打得他们头破血流,落花流水!”屯长大人骄傲地看了俏丽的老板娘一眼,把胸脯拍得山响。“呸!”俏丽的老板娘红着脸去了。
正在此时,只见西方的官道之上烟尘大起,十几匹战马绝尘而来。没等屯长大人起身,这十几匹战马就来到了他的面前。“哪位是把守城门的长官呀?城固的运粮队马上就到,速速迎接!”跑在最前面的骑士一勒马缰,战马唏溜溜打了一个响鼻儿,两只前蹄儿人立而起。
屯长大人抬头一看,只见此人方面阔口,身材壮硕,双目之中,自有一股精悍之气。两支臂膀就好似钢浇铁铸一般,一眼望去,就知道是百战之余的老卒。哎呀呀!今日的油水儿,怕是要泡汤喽!屯长大人心中暗道。这样的军官,汉中极少,定然是大人物们的亲随无疑。
“某便是!敢问尊官姓甚名谁?”屯长大人把守南郑东门久矣,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他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叉手躬身,行礼如仪。“咱家是公仁将军麾下,亲兵祭酒是也!诺,这便是咱家的印信。这一封书信,便是公仁将军亲笔签发的军令!且都给你!”
那军官也不下马,伸手从怀中摸出几样物事儿,一扬手就扔给了屯长。屯长大人诚惶诚恐地伸手接过,一目十行略微看了看,连忙双手奉还了。“尊官,这可是公仁将军的亲笔,某这一双眼,也配看得?”“知道就好!”那军官冷哼一声,伸手接过了那些物事儿,依旧放入怀中。“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腾出道路,护送运粮队进城!误了差事儿,小心你的脑袋!”
那军官皱起双眉,两眼像鹰隼一般扫来,双目开阖之间,透出了一股子凌厉的杀气。“诺!小的这就去办!”哎呀呀!可吓死老子喽!屯长大人被吓得激灵灵一连打了几个寒颤儿,连忙一拱手儿,就势儿闪到了一边儿。这位尊官定然是个大人物,便是这一双鹰眼,忒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