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众人祈祷完毕,这才齐刷刷坐下,抬起双眼,目不转睛地望向虚竹子。
“许久没有如此盛况了,老夫实在是有些嘘唏了,我教后继有人呀!让我们牢记大贤良师生前的誓言: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在大贤良师在天之灵的庇佑之下,砥砺身心,努力传教,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太平清领道,等待下一个甲子的到来。”
虚竹子的眼角儿有些湿润了,他抬起衣袖,轻轻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朗声说道。
“本教的精英,九成九儿都死在了十年之前的那一场大战之中了。在座的诸君,九成九儿都是最近心加入的教众,对本教的源流、传承、甚至是教中经义都不甚熟悉。不光你们如此,全天下的教众都是如此,这便是我巡视天下,传播教义,与诸君答疑解惑的缘起。。”
说到这里,虚竹子略略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在冀州与教中精英讲论教义之时,曾有教众当众问我:‘如今,教主的金丹大道已然大成,何不径直潜进宫中,直接斩下朝中巨子的项上人头?为大贤良师和浴血沙场含冤而死的教中精英们报仇,这岂不是一了百了,来得痛快些?’”说到这里,虚竹子停住了口,抬起双眼,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数百人满脸肃穆,睁大了双眼,虽然无一应答,看他们脸上的神情,显然是于我心有戚戚焉甚为赞同。
“这句话问得很好,恐怕在座诸君之中,有七八成儿的人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我的答案是:不可!何也?按照太平清领道的教义,最终的目的便是消灭苍天,另立黄天!而这,是要全天下的百万教众一齐来做的,如此,方合天道,这样立起来的黄天,才是百万教众一齐立起来的!自然,黄天的恩泽,百万教众也能享受得到,并不是我虚竹子一人独享的。”
“况且,天道有常,损有余而补不足。又有言:天道不公,视万物如刍狗。这两句话,在《太平清领书》之中都有记载。咋看之下,这两句话似乎有些矛盾,难道是天道无常吗?其实,损有余而补不足,这是天道慈悲的一面,视万物如刍狗,是天道凶暴的一面儿,两者相加,才是真正的天道。那么,天道何时慈悲,又何时凶暴呢?无它,顺天应人而已!”
听到这里,教众之中,有人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大声吼道。“依教主之意,大贤良师昔年起兵,难道是未得天命吗?照这个说法儿,我等干脆各安天命,回家老老实实做个农夫好了,还参加什么太平道?”“此言大善!”一听此言,登时有数十人一起鼓噪了。
“非也!非也!在《太平清领书》之中,曾经仔细解释了这个问题。自古以来,有正必有邪,有诸天,便有魔王,诸天和魔王是完全对立的。诸天支持的,就是黄天,魔王支持的,就是苍天,大贤良师看到了苍天将死,这才起兵。魔王要保护苍天,便会施展霹雳手段,视我等众生如刍狗。诸君,苍天将死,而不是已死,故尔大贤良师壮烈牺牲,教众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为我教一大劫难。可是,因为诸天的庇佑,我教又重归兴盛,以至于今日大起。”
“所谓的顺天应人,顺的,便是黄天,而不是苍天!应人,应得,便是这世间的人心!等到哪一天,民怨沸腾,山河破碎,那一天,便是我教重新起兵之时!苍天将死,而有我教出世,苍天将死而未死,而有我教精英流血千里、血流成河之大难,而有吕布和并州军横空出世,保住了魔王的江山。至于下一个甲子是何年何月,我目前还看不出来,我能看到的,便是这一天终究会到来的,不知道是十二年,还是一百二十年,归根结底,肯定会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