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等为昭懿夫人寿!”几个人一起大袖遮面,一饮而尽了。众人都有些陶陶然了。
“此言大善也!”赵岐也被马太常的一番高论触发了胸襟,当即饮了一大口赵酒,击掌大笑道。“朝中的三公,皇甫太尉便如这赵酒一般,凛冽冰寒,可是入口之后,却令人浑身燥热,不知不觉便要拔剑起舞,高歌《大风》。种司空就如这西域葡萄酒一般,温煦和谐,饮之不觉其甘,可是入喉之后,却绵软润泽,有一日不可无之感!至于王司徒嘛,我一时之间还无法措辞。王司徒早年行侠仗义,性如烈火,便如赵酒。居官之后,渐渐便绵柔起来了,好似这西域葡萄酒一般,让人一日不可无它。可是,自从督师南阳之后,又转回赵酒去喽!”
赵岐早年饱经磨难,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养成了旷达的心性,兼之多才多艺,能书善画,言语诙谐隽永,不知不觉使人有顿开茅塞之感。他的这一番议论,令人闻之有深刻入骨之感,众人不由得都鼓掌大笑了。便是种司空自己,也轰然大笑了,全然不觉得有丝毫揶揄之处。
笑过之后,一向言语谨慎的种拂竟然没来由地冒出了一句话儿。“子师其人,有大才也!昔日,儒林宗师郭泰郭林宗曾言:‘王生一日千里,王佐才也!’郭林宗善于相人,与许劭许子将并称‘许郭’,是介休三贤之一。可是郭林宗只看到了年轻之时的王子师,并没有看到现在的王子师!子师长于谋略,有神鬼莫测之功。奈何崖岸自诩,不知变通,恐有大祸也!”
种司空此言一出,顿时举座大惊了,王司徒的为人大家都知道,只是不敢如此公然议论。王司徒的性子倔强,一旦认定的事儿,便是九牛二虎之力也拉不回来。别的不说,就说此次自请督师南阳,给朝廷惹了多少事儿?他和西凉军诸将的矛盾,早就闹得朝野之间尽知了。
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种司空以五朝元老的身份,突发此言,他究竟是何意呢?
正在这时,只听得屏风后面一阵乱响,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好似有人正在拔脚飞奔一般。“快去看看,是什么事儿?”严嫣的脸色立刻就沉下来了,她手指轻扣案几,朗声说道。大司马府中,又是与三公九卿宴饮之时,有哪个不开眼的,赶来扫大家的雅兴?
“诺!”左右的侍女应了一声儿,叉手退下,还没等她们走出去,屏风后面旋风般闯进了两个人,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廷尉、尚书令、勾当司闻曹曹雍,还有光禄勋、刺奸将军、掌暗影事马忠!这两人本来是应该前来参加此次廷议的,没想到竟然不声不响儿地失期了。
“夫人!还有在座诸公,刚刚收到的鹰信,出了大事儿了!就是为了证实这件事儿的真假,我与曹廷尉这才失期了!”马忠和曹雍满头满脸都是淋漓的大汗,脸色黑得就像锅底儿一样。“且慢!每临大事儿有静气,事到临头须放胆!你们两个先先擦擦汗,冷静一下再说!”
严嫣有个习惯,那就是在措置大事儿之前,先要让自己冷静下来。“诺!”马忠和曹雍也知道自己的形象有碍观瞻了,连忙叉手应道。等到侍女们撤下了桌案,马忠和曹雍净过了面,换上了一身新官服,严嫣这才长身而起了。“走!我们去三堂,那里安静些,又有密室。”
众人迤逦而行,来到了三堂之中坐定,严嫣挥手屏退左右,示意严密关防,这才抬起双眼,静静地看着马忠和曹雍二人。“出了什么大事儿?说吧。不要着急,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接受好了。”马忠和曹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换了一下眼神儿,最终开口的还是马忠。
“昨日,就在南阳郡的郡治宛城,李傕、郭汜、樊稠兵变,王司徒举家罹难!在严大郎和陈长文的措置下,张济起兵反正,大破叛军。”马忠一字一句地说道。“子师!想不到我竟然一言成谶呀!”只听得一声长号,种司空仰头吐出一大蓬鲜血,向后一倒,竟然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