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西凉军人数儿太多,而且都是百战之余的老卒,看样子是撑不过多久的。大哥、三弟,你们俩保着父亲从密道逃跑,我在这里多顶上一阵儿!”王景毕竟是武将,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城墙之上的八百亲兵撑不了多久,连忙压低了声音说道。
“三弟,你我护着父亲快走!二弟,你速速赶来!”王盖大声吼道,他挥挥右手,示意左右的亲兵将老夫搀走。“放手!我不能走!我在与太守府共存亡!”王司徒圆睁着双眼,挣扎着不肯离开。“父亲,你不走,二哥就更走不了了!”王定已经急得满头大汗口不择言了。
他一把拉住王司徒的衣襟儿,低声说道。王司徒是聪明人,一听这话儿,立刻就就坡下驴了,口中喃喃几句儿,半推半就地被亲兵搀走了。是呀,司徒公垂垂老矣,已经时日无多,他可以不顾惜自己的这一条老命。可是,你总不能看着儿子活生生地战死在你的眼前吧。
于是乎,王定在前开路,百余个亲兵簇拥着王司徒向后疾走,王盖仗剑断后,不过数十息的功夫儿,就下了城墙退到了太守府的正堂之内。“父亲,不要等了!我们速速离开吧!”看着王司徒眼巴巴地望着正门,王盖知道他是在担心王景的安危。可是,被万余虎狼重重围困,王景是绝对无法逃出生天的,此时此刻,王盖心如刀绞,却不得不咬碎钢牙劝慰老父。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看看王司徒还在犹豫,王盖一挥手中的宝剑,第一个冲了出去。既然二弟十死无生,就不能耽误他用性命换来的宝贵时间。“司徒公!快走!”左右连忙抬起王司徒,一窝蜂般跟随王盖去了,此时此刻,即便是数息时间,也是极其珍贵的。
城头之上,西凉军密密麻麻,多如牛毛,王景的身边儿只剩下了十余名亲兵。他的八百部曲,除了护送王司徒逃走的,早就躺倒在地,化作了一队残肢断臂。王景的身上身被八创,满头、满脸、满身都是鲜血,看上去就好似一个血葫芦一般,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鲜血。
“只要我王景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放你们过去!来吧!你们这些叛逆!总有一天,大司马的铁骑会诛灭你们的九族!”王景右手拎着一柄百炼精钢环首刀,左手拄着王司徒的督师将旗,巍然屹立,就像一座大山一般。或许是鲜血流得太多,他的大脑感到一阵麻木,就好似几日几夜没有合眼一般,昏昏沉沉,浑浑噩噩,就想从此睡去,睡他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放箭!不要射他的脸!”带队的军侯后手猛地向下一挥,冷冷地下了命令!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数百个弓弩手一齐张弓搭箭,数百支箭矢激射而出。噗!噗噗噗!噗噗噗!王景和他的十几个亲兵立刻被射成了筛子!永别了!父亲!孩儿已经竭尽全力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王景还在惦记着老夫的安危,他死死地咬紧嘴唇,竭力不让喉咙中的鲜血喷出来。艳阳高照,天空中碧蓝如洗,凛冽的西北风呼啸而过,将王司徒的将旗吹得呼呼作响,迎风招展。在将旗之下,王景巍然屹立,身上插满了箭矢,就好似一尊门神一般。
“这是一个硬汉子,不要挪动他的尸首!就让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吧。”带队的军侯冷冷地说道。话音方落,他双足并拢,右拳当胸,恭恭敬敬地对着王景的尸骸行了一个军礼。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大声吼道:“他奶奶个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杀王允老儿!”
人生便是如此,即便是凶悍如楚霸王,也免不了自刎乌江。既然爷已经选择了做流寇,那就要尽心竭力,将流寇这一项很有前途的职业做好,莫要辜负了贼老天的恩惠。“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放火天!爷轻骑驱驰千里,只为了自由自在,潇洒一生,呀呀呀???”
那军侯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是云淡风轻,他随口哼起了一只小曲儿,大步流星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