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的这一番鬼话,说得四周的军兵们面面相觑,王司徒和西凉诸将之间的矛盾是明摆着的,大家伙儿心中都心知肚明。可是,矛盾归矛盾,总不能二话不说就停了粮饷补给吧?李校尉虽然说得头头是道儿,毕竟是一家之言。以大司马的精明,怎么能让如此之事发生?
刹那之间,嗡嗡之声大作,所有人都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了,此事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李校尉,你口口声声说王司徒下令停了我军的粮饷补给,可有真凭实据?这么大的事儿?稍有不慎便会为别有用心之人所利用,成为叛逆,岂能容你信口开河?退一步说,即便是停了粮饷,其中定有误会,大家坐下来谈一谈,解开心结就是了,如何能下令将大家伙儿头上吃饭的家伙儿都砍了?再者说来,军中之事,王司徒岂能一手遮天?为何不向管城大营发出鹰信,等待大司马派大员前来察查?你适才所言,我吴某第一个不信!大家切莫上当!”
一个身形壮硕的校尉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缓缓走到广场中央,大声吼道。此人姓吴,是一个军侯,属于郡兵派系,为人爽直,嫉恶如仇,眼里从来不揉沙子。作为并州讲武堂毕业的正规军,他一向看不起西凉军的军纪,常常站出来打抱不平,和西凉军的梁子结得颇多。
吴军侯的一番话,高屋建瓴,理路清楚,只听得大家伙儿频频点头不已。是呀,并州军中,一向讲究军纪,处事公平,从来不曾冤枉过一个人。即便是发现有不法、不平之事,只要援例向上申诉,都能得到圆满解决。如今李傕的一番鬼话儿,其中破绽甚多,明眼人一听便知。大家都是郡兵一系,家小都在关中,岂能随波逐流,成为叛逆?若是稍有不慎,被李傕所煽动,稀里糊涂上了贼船,再想下船就难了。一时之间,嗡嗡之声立刻全都消失了。
“你这厮在这里信口雌黄,莫非是王允老儿的走狗吗?来人,给我把他砍了!”一看吴军侯的一番话,好似兜头盖顶的凉水儿一般,将大家伙一颗被煽乎起来的一颗心浇得拔凉拔凉的,李傕的从弟李恒立刻就站出来戟指大骂了。不但大骂,还带着自己的亲兵冲过来了。
为了这一次叛乱,李傕等人准备得极其充分,李桓就是预定的打手和棍子。一看果然有人跳出来闹事儿了,李恒一抬手便摘下了背后的神臂弓,张弓搭箭,随手儿就是一箭,正中吴军侯的鲠嗓咽喉!只听得噗通一声儿,吴军侯壮硕的身躯轰然倒地,已经死得透透儿的了。
“谁敢闹事儿?这厮便是榜样!”李恒右手一挥儿,他麾下的千余亲兵一起张弓搭箭,对准了广场之上的众人。哗??????广场之上立刻就开了锅了。一言不合,随手就要杀人,如此看来,李傕这是下定了决心要公然反叛了!“为吴军侯报仇!”“砍了李恒!”郡兵系统的将领们齐齐大吼一声儿,镗啷啷拔出了手中的百炼精钢环首刀,指挥部曲结成战阵相抗。
不过数息的功夫儿,广场之上立刻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大团儿,张弓搭箭,各持刀枪,相互对峙起来。此时的局势万分惊险,只要有一点儿火苗儿,一场尸积如山、流血漂橹的内讧就要开打。“都放下武器!徐大帅临终之前说得是什么?西凉军不大西凉军!”正在这万分紧要之时,只听得一声暴喝,张济、张绣叔侄俩带着八千精骑及时赶到了,将双方隔离开来。
“郡兵兄弟们!无论如何,吴军侯罪不至死!不该将他当众射杀!李恒应该以命抵命!可是,念在局势紧迫,正是用人之时,可将其脊仗一百,令其戴罪立功!王司徒之事,既然李老大如此说,想必是真的了,我等愿意牵马坠蹬,追随李老大左右。但是吴军侯刚死,郡兵兄弟们心中还有些疙瘩,就暂且由我代管好了。目前最紧要的,是全军戴孝,为徐大帅送行,同时厚葬吴军侯,抚恤他的家小。如此措置,不知李老大和各位老大意下如何?”
“张老大之言甚善!我看就这样办吧。全军戴孝,送别徐大帅,然后星夜出兵,到宛城去和王司徒讨一个说法儿!”郭汜第一个开口同意了。“就按照张老大说得办!”樊稠一拍大腿儿也表态了。“张兄弟机智过人,实在是好手段!便按照张兄弟所言措置吧。一个时辰之后,全军开拔,向宛城疾行!”李傕大有深意地看了张济一眼,皮里阳秋地拍了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