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虽不中亦不远矣!你姐夫担心的便是这些。他岂不知道王司徒下了一招儿臭棋,而且是奇臭无比?可是大战在即,又是万里长的战线上一起开打,实在是没办法儿抽调精锐看住李傕郭汜了。把侯子玉和银狐鬼军放在颍川郡,就存了兼顾南阳郡的心思。可是两郡之间相距千里,还是缓不济急呀!”严宽想起来了,严嫣说这一番话时,表情是闲适如常的。
表情闲适,便是早有定见,姐姐不仅看到了表象,还看到了这件事儿的实质,那便是太原王家试图插手军队,大司马又无法拒绝。无奈之下,只好顺水推舟,趁着王司徒出了一记昏招儿,将计就计,不远数千里将西凉诸将调来。那么,王司徒督师南阳,又安得什么心?
“再者说来,西凉军在前方浴血奋战,你在后边儿安排了一支劲旅监视,这事儿说起来也不是事儿呀?没奈何之下,只好把你派出去喽。我给你准备了一支两千人的精骑,抽调的都是洛阳城中各座府邸中的精锐,战力强大。如此一来,一旦有个闪失,你也好全身而退!”
这两段话儿便是姐姐昭懿夫人严嫣的原话儿,严宽仔仔细细咂摸了一番,终于品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其一,王司徒下了一招儿臭棋,姐姐和姐夫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其二,目前的形势,看不住李傕、郭汜。注意,是李傕、郭汜,而不是李傕、郭汜、樊稠、张济四人。四人之中,李傕、郭汜是拿大主意的人,樊稠是一介武夫,张济是聪明人,相对比较独立。其三,姐姐和姐夫已经做好了应对非常之事的准备。“一旦有个闪失,你也好全身而退!”
那么,姐姐昭懿夫人严嫣口中的非常之事是究竟是什么呢?严宽终于想明白了!
他奶奶个熊,想不到十余年间,姐姐竟然从一个政治白痴变成了吕太后一般的政坛老手,不仅是政坛老手儿,还是四两拨千斤的武林高手儿!还是姐姐目光如炬,看得透彻,看得远大!这件事儿的根子便是立储,讨吕联盟溃散之后,下一步就是封王了,封王,就要立储。
灵骓和吕安都是姐姐亲生的,吕征却是阿黛尔公主的儿子,和东羌和太原王氏有着拐弯儿的亲戚关系,阿黛尔的母亲便是太原王氏的宗女。现在吕安、吕征两人年纪相差不多,都各领一军在东西两方拼杀。姐夫封王之后,就要立世子了,灵骓虽是长女,但是按照宗法,是绝对不会被立为世子的,甚至连考虑一下都不行。立储的人选,不外乎吕安吕征两人。
若是王司徒突遭不测,太原王家立刻便失了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吕征夺嫡一事,便彻底成为泡影了!若是王司徒还健在,定然会四处串联,为吕征争上一争,即便是挣不到世子之位,好歹也争些利益出来。总而言之,为吕征去争是假,为太原王家去争才是真的。
想到这里,严宽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终于大彻大悟了!姐姐昭懿夫人的一番苦心,自己竟然无法彻底领悟,还差点儿误了大事儿!既然现在已经想明白了,那就要按照姐姐的措置去做。原来的打算是调和王司徒和西凉诸将之间的矛盾,攻略襄阳,现在就要反其道而行之了,通过各种手段,逼反西凉诸将,使王司徒死于非命。最重要的是,一切都要做得隐秘。
一旦西凉诸将兵变,至少要保住龙骧将军徐荣的一条性命,而且,兵变发生之时,还要立刻平乱,防止兵变扩大,荼毒地方。要达到这三个目的,就要做好三件事儿:其一,一定要让王司徒死得透透儿的。其二,要离间李傕、郭汜、樊稠、张济之间的关系,使他们自相残杀。其三:便是断了他们的粮饷,紧紧地掐住他们的咽喉,一旦兵变,也好顺利平叛。
“我严大郎虽然没有完全领会姐姐的一番苦心,可是,毕竟在西凉军中钉下了一颗钉子!现在回想起来,派陈长文出使西凉军,去见去见张济的这一招儿闲棋儿,实在是下得精妙之至!以陈长文长袖善舞的本事儿,玩弄并州诸将于股掌之上,实在是易如反掌尔!”
严宽一拍案几,终于有了主意儿,他展开纸笔,开始写一封非常重要的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