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曹洪多饮了几盏酒,大醉一场,往后一倒,就此呼呼大睡了。夜半时分,他睡得正香之时,突然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虽说这数年来的冬天一向温暖,甚至都不曾结冰。可是在仲冬时节,一盆冰冷的凉水儿从头顶浇下来,也着实难以消受,至少是销魂极了。
“谁?这是谁干的?他奶奶的,不要命了吗?”曹洪立刻就被浇醒了,他一下子就从榻上跳了起来,镗啷啷一声儿抽出了枕边的宝剑,瞪着眼睛大声吼道。大醉之后,正在酣睡之时,好梦正酣,突然被浇了一个透心凉儿,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像曹大人这般反应的。
“将军!大事儿不好了!并州军夜袭!漫山遍野都是,看上去至少有数万人马。如今,整座大营都变成一片火海了!”左右的亲兵也不废话,一边口里解释着,一边七手八脚地服侍曹洪穿衣披甲。“果有此事?”一听这话儿,曹洪立刻就大摇其头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洛阳城里顶多有三四万郡兵,偃师城我们看得死死的,并不曾见到有一人一马出城!”
“将军,此事千真万确!我等愿意以性命担保!还请将军出帐观瞧!”一看曹洪不信,左右瞪圆了眼睛,张口就要折辩。军中的传统,谁带的兵像谁,第一任主官给部队铸就的军魂是一向薪火相传的。曹洪性如烈火,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他麾下的军卒亲兵也是如此。
一看左右的样子,曹洪顿时心中一惊,坏了!此事儿大概是八九不离十了。他连忙大步流星走出帐去,打眼观瞧,立刻就大呼一声,一跤就跌坐在了地上。此时此刻,整座曹军大营之中,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噼里啪啦烧得正旺。残存的曹军步卒们乱跑乱撞,到处都是,在熊熊大火映衬之下,影影瞳瞳,就像一群没头的苍蝇一般。
“哎呀呀!都是我曹洪之过!都怨我粗心大意,饮酒误事,中了吕奉先的奸计!我有何面目去见主公呀!”惊惧之下,曹洪羞愧地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此时此刻,他已经万念俱灰了。“主公!来生再见了!”只听得镗啷啷一声响,曹洪抽出宝剑,就要刎颈自尽!
最了解大人物的就是他的身边人,曹子廉性如烈火,他左右的亲兵如何不知?他们一个个虎视眈眈,早就防着这一招儿呢!一见曹将军果不其然寻了短见,立刻蜂拥而上,夺剑的、抱腿的,苦口婆心劝慰的,乱成了一团。“将军,您刎颈自尽,叫属下这些人人么办?难道都追随您刎颈而死吗?唯今之计,还是要整顿部曲,和并州军决一死战!即便是战死,也强过做一个刎颈而死的懦夫!”一个老成持重的心腹军侯一把抱住曹洪,声泪俱下地哀求道。
还真别说,这句话真说到了曹子廉的心坎儿里。他立刻就恍然大悟了,我曹子廉宁肯血战而死,也不能做一个刎颈自尽的懦夫。“小的们!击鼓吹角,聚集残兵,想活下去的,跟着我曹洪,大家伙儿杀开一条血路,杀出重围!”“诺!”左右轰然一声应诺,放开了曹大人。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激越的鼓声响起来了,在十几支火把的照耀下,曹洪骑在马上,满脸肃然,看上去如同一尊威风凛凛的天神一般。“曹洪在此!全军向我靠拢!我要带着你们杀出重围!信我的,跟我走!”一听这话儿,正在乱跑的曹军残兵立刻就围了过来。“曹将军在这里!”“我们相信曹大人!”这支曹军大半是曹洪的旧部,一见主将横刀立马,立刻就安静下来了。不过百余息的时间,曹洪左右就聚集了千余骑兵和两千多步卒。
“随我来!冲出去!”曹洪满意地看了一眼左右的部曲,一挥手中的大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并州军虽然有两万八千军马,可是却分散在四面八方,形成了一道宽松的战线。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趁机制造混乱,严防死守,不让曹军残兵组织起有组织的反抗。
可是,曹营中的熊熊大火隔绝了他们的视线,使他们看不清军营正中的情况。猛然间有数千人从熊熊大火之中冲出来,个个身上带着火苗儿,头发眉毛甚至衣衫上都挂着黑灰,一个个如同地狱之中冲出来的凶神恶煞一般,也着实吓了他们一跳,正在惊诧之时,曹军已然冲出了包围圈儿。“小的们,若是我们这样回去,就犯了临阵脱逃之罪,那是要杀头的!”
曹洪三下两下,扑灭了自己和战马身上的火头儿,一抖缰绳,转过马头,大声吼道。关东诸侯之中,曹孟德的军纪最严,按照七禁令五十四斩,他们个顶个儿都是杀头的罪过儿!“曹将军,我们听您的!水里来水里去,火里来火里去!绝无二话!”那个老成军侯吼道。“对,家中千口,主事儿一人!听大龙头的!”“此言大善!”众人一边扑火一边大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