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军之中,至少有四五成儿是收降的黄巾。曹孟德在兖州一路攻城夺寨,大大小小打了数十仗,这才把境内的黄巾肃清,除了斩杀和战死的以外,一共收降黄巾数十万,曹操仿照大司马吕布的做法儿,遣散妇孺,汰去老弱,选取十余万精锐,让他们作为步卒。除此之外,曹军的骑兵有多半儿源自黑山军,再加上幽州的乌桓人,这才勉强组成了一支数万人的骑军。
黄巾作战有三个特点:其一,攻击力比较弱,但是自保能力比较强,至少逃命的本事是极好的,放眼天下,几乎是一流水平。其二,就是一旦打顺了,就会越来越顺,一开始打得不顺,以后几乎就是节节败退。其三,一旦遇到生死关头,黄巾会爆发出惊人的战力,一旦发起疯来,玉石俱焚,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和黄巾作战的第一要务,就是不要把他们逼急了。一旦眼前有一条生路,他们第一个想法儿就是逃跑,这是本能的选择。”面对严嫣,吕布如此说道。黄巾大起之时,他亲率并州军转战数千里,百战百胜,这才平定了黄巾。
至于塞外的乌桓人,他们当兵打仗为的是劫掠,无论子女玉帛、车马牛羊,还是金银财宝,甚至是一袭旧衣,他们都兴致盎然,欢天喜地。至于城池土地,他们一向是嗤之以鼻的。汉地的城池土地,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十足十的无用之物,如何能及得上辽阔丰美的牧场?
黑山军原本就是啸聚山林的强盗,和黄巾的分别在于,他们是骑在马上的强盗。对于强盗来说,世间万事,没有什么比奸淫掳掠、烧杀抢夺更令人兴奋的了。曹兖州的部下,至少有六七成儿是黄巾余孽、黑山贼党和乌桓浪人,说句实话儿,他们都各有所求,各有所需。
“攻陷洛阳,大索三天!财帛子女,任君处置!”曹孟德的这一条命令被乌桓人和黑山军总结成了十六字。曹兖州已经给了已经给了他们最需要的东西,至于能不能拿得到,那就不是曹兖州他老人家的事儿了!于是乎,刹那之间,曹军的战力有了几何级数的增长。
夏侯惇、夏侯渊、李典三人惊奇地发现,自己麾下的残军作战意志突然之间达到了最高峰。曹军双眼之中冒着炽热的光芒,口里大声呐喊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猛地向耗门冲锋,浑然不顾眼前如林的陌刀,还有天空中遮天蔽日的箭矢。这一刻,他们疯狂了,也陶醉了。
一个曹军步卒冲在了最前面,他浑身精赤,除了手上的长矛,再无一物。“攻陷洛阳,大索三天!”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长矛狠狠地戳向持刀而立的两千陌刀军。“斩!”陌刀军的军侯冷冷地下达了命令,一排陌刀闪烁着寒光迎面而来,数百颗大好头颅被一刀斩下。曹军步卒十分狡黠,在最后一刻躲闪了一下,他的左臂堪堪被锋利的陌刀齐肩斩断。
“哎呀呀!”曹军步卒大吼一声,身形一晃儿,右手的长矛重重地戳在了迎面的陌刀军身上,健壮的陌刀军士卒被戳得一个趔趄。“再斩!”伴随着一声大喝,数百柄陌刀再次迎头斩下,这一次曹军步卒没有逃脱,剧痛之下他的动作已经没了准头儿,他被从头到脚一劈两半儿!一蓬蓬鲜血砰然喷溅而出,染了陌刀军满身都是。数百曹军的尸身分成两半缓缓倒下。
仅仅在数十息之间,耗门内城的两条甬道之上,就层层叠叠堆满了曹军的尸首。粘稠的鲜血顺着长长的甬道缓缓流下,一滴滴、一团团,刹那之间就形成了一条条的小河。黑褐色的鲜血渐渐染红了甬道,染红了城墙,染红了交战双方的身躯,在建筑物上留下了斑斑点点。
耗门的城门洞里,数百个曹军喊着号子,拼命地撞击着摇晃着那一座偌大的铁门。“一!二!”“一!二!”他们双眼之中闪烁着炙热的光芒,伴随着号子的节奏一次次地发起徒劳的进攻,又一次次地败退下来,然后再进攻,再败退??????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不怪他们如此拼命,眼前的这一道大铁门是他们唯一的生路。无论死上多少人,留下多少具尸体,他们都必须把这一扇铁门打开。生存或是死亡,大败亏输或是彻底翻盘,何去何从,就看他们自己的了。只要有一线希望在,他们就要去奋力争取,前仆后继,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乱离人,不如太平之犬,或是死于饥馑,或是死于战阵,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咚咚咚!咚咚咚!一架架临时胡乱捆扎而成的梯子靠在了城墙之上,曹军步卒们口里衔着环首刀,猿猴一般攀援而上。城墙下面,张着数千面藤牌,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曹军的弓弩手们张弓搭箭,射出震天蔽日的箭矢。“冲进去!”数万人一起呐喊着咆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