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端坐马上,手中的方天画戟向右前方高高举起, 头上的三叉束发紫金冠耀眼夺目,身上披着的西川红棉百花袍迎风高高飞扬。胯下的赤兔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一声长嘶,四蹄如飞,就好似一道闪电一般,转瞬之间,就超过了左右的数千骑兵,跑在了最前面。
自从偃师大战以来,已经有一年多没有上战场了。毕竟身为大司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朝廷的礼法拘束着,无论到哪里,身边都是数百甲士,以往在五原郡时的自由自在,早就成了过眼云烟。今日亲赴战场,再次冲锋陷阵,吕布心中自然是万般舒爽,高兴万分!
十余年前,他还是一个小小屯长之时,就和高顺、侯成一起,率领数百部曲整日里逐北追亡,与鲜卑人缠战不休。在吕布心中,那一段岁月虽然无比艰苦,确实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光。他自认为是一个纯粹的武将,就像高顺一般,可惜被朝堂宦海彻底污染了,成为了一个老练奸猾的政客。日日生活在阴谋诡计之中,何如在阵前杀他个酣畅淋漓,恣意汪洋?
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更多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那些靠得便是权谋和奸诈。假如给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他宁愿回到过去,做一个自由自在的百夫长!可是,事到如今,这个愿望早已成了奢望,在他身上,寄托了太多人的希望,他绝对不能走错半步。即便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错误,都意味着数千数万人伏尸五步,流血千里,负担甚重,使得他夙夜难寐。
只是一个刹那,吕布便收起了千般思绪,将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眼前的战局上来。无论如何,段煨在中牟县城坚守七日七夜,才引来了袁本初三十万大军压境,这是难得的机缘,一定要让袁本初来得去不得!只要击溃了或者歼灭了袁绍的大军,关东联军就少了一大半儿!
他锐利的双目扫过了整个战场,在中牟县城的南北两侧,文丑和颜良已经率领麾下的两万骑兵展开了逆袭。在袁军大阵的中央,老将淳于琼的步阵正在急剧地收缩,试图将松散的进攻阵形转换为密集的防守阵型。在他后面,三十万袁军正在迅速收缩,试图猬集成一团。
在旷野和广阔的平原之上,以骑兵突袭步卒,靠得就是骑兵惊人的机动力,除此之外,便是要运用诸般战术,将猬集一团的步卒冲散,使其无法形成坚固的阵形。颜良文丑舍死忘生,率领麾下骑兵悍不畏死地展开逆袭,他们的目的就是为步阵争取时间,列阵迎击并州军。
作为身经百战的战术大家,吕布一眼就看出了此战胜负的关键,那就是要利用并州铁骑的巨大战力,趁着袁军变阵将成未成之时,迅速突入袁军的步阵之中,将袁军的步卒打散!在广阔的平原之上,丧失了阵形的步卒,不吝是一群群待宰的羔羊,等待这并州铁骑屠戮!
吕布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握紧了手中的方天画戟,舌绽春雷,大喝一声:“随我来!”双腿一夹赤兔马的马腹,径直向袁军老将淳于琼的步阵北侧冲来!在那里,袁军的步阵正在急剧收缩,可是因为各部之间的协同问题,在中间出现了一道长达两三丈的巨大缝隙。
吕布用眼角的余光瞅了一眼正在率军疾进的颜良,嘴角露出了一道不易察觉的微笑,颜良那厮就交给典韦吧!我有更艰巨的任务要完成,那就是通过淳于琼阵中的那一道缝隙,杀入袁军的步阵之中,一马当先,取下袁绍袁本初的项上人头!与袁绍相比,颜良算得了什么?
胯下的赤兔马兴奋异常,不用扬鞭自奋蹄,顷刻之间,便冲入了老将淳于琼军中的那一刀缝隙之中!“吕布来也!谁敢与我一战!”吕布大喝一声,手中的方天画戟上下左右舞地雪花儿一般,所过之处,挡者披靡!数十颗大好头颅,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叽里咕噜落满一地!
吕布左右的两千虎贲军都是千中选一的精锐劲卒,虽说是吕布的侍卫亲军,可是并州军的老传统,只要是大司马亲临战阵,总是要冲锋在先的。一看大司马如此生猛,两千劲卒发一声喊,各持兵器,如狼似虎般杀了上来。淳于琼的部下叠次整补,补进来的都是黄巾之中的青壮,哪里见过如此凶悍的百战老卒?顷刻之间,便被撕开了一道长达数十丈的大口子!
吕布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手中的方天画戟上下左右翻飞,在老将淳于琼的步阵之中,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胡同儿。淳于琼局的步阵,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大口子,三分之一的步卒已然陷入了并州铁骑的重围之中。看这个局势,不到一刻钟,这些步卒就回你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