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郑泰之后,王司徒坐在官署之中,许久都没有恢复过来。大汉的天子竟然沦落到了如此地步,除了被诸侯欺凌逼迫之外,竟然丧失了心中的雄图大志!昔日英明果决,年方稚龄就敢独自逃出长安城的天子,如今哪里去了?昔日在豫州汝南郡整顿兵马,徐图中兴的天子,又哪里去了?噫!汉高帝的子孙,雄才大略光武帝的嫡系子孙,今日竟然成了豚犬!
自己虽然说了,日后的事儿,就要看陛下的造化了。可是,作为拥汉派的领袖,王司徒心中还是希望天子能够乾纲独断,总览大权,中兴汉室的。大司马有生之年,此事定然无望了,只有寄希望于大司马百年之后,再徐图待机了。如此一来,天子必定要行“韬晦之计”,在大司马的有生之年,安安静静地做一个一个傀儡,至少,要让大司马相信他愿做傀儡。
郑泰郑公业的话,多有不实之言,郑公业的性子最喜揽权,否则,便不会逼得卢子干灰心丧气,以至于出走洛阳。即便是陛下回銮洛阳城,只要有郑公业这些宵小在身边儿,定然还会激起一番狂风大浪。如此一来,自己的这一张老脸面上也不好看。这还在其次,若是被大司马抓到了把柄儿,心中对陛下有了定见,日后君臣之间的相处,可就要徒生事端了!
不成!一定要上疏大司马。想办法儿将郑公业调开,太守之类的实职估计是没戏的。就凭上次他鼓动陛下出尔反尔,朝中文武百官就不会同意,给个六百石的郡丞吧,又有些薄待天子近臣的味道儿。思来想去,王司徒还是拿不定主意,如何安置郑公业这样的天子近臣。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了,脚步声显得匆忙,似乎是一溜烟儿的小跑儿。噫!难道是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不成?王司徒连忙轻咳一声,坐直了身子,等待那人的到来。片刻之后,门帘儿一掀,他的长子王盖大步流星地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叠文书。
“见过父亲大人!”王盖依足了礼数儿,恭恭敬敬地向父亲行礼。然后上前几步,坐在了王司徒的下首儿。“父亲,这些都是刚刚收到的鹰信,孩儿给您一桩桩儿一件件儿慢慢地解说。这第一件儿,便是洛阳城内,昭懿夫人平叛的而详细经过,还请父亲大人过目。”
话一说完,王盖便将一封文书放在了父亲面前的案几之上。王司徒连忙伸出双手,一把抓起了文书,仔仔细细看了起来。许久之后,王司徒终于看完了,他长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文书缓缓放在案几之上,用双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双眼,又饮了一口茶,这才徐徐开口了。
“我只知昭懿夫人平叛,却不知道其中的详情。今日一观,昭懿夫人严嫣实乃女中豪杰也!其为人处事手段娴熟,举重若轻,兼之英明果决,行事老辣,便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也实有不如!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儿,此事必定是她故布疑阵,以吴珂身死一事为由头儿,故意示弱,放纵太学生们闹事,引得世家大族上钩儿,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平定叛乱! 若是假以时日,必定是高后吕雉和窦太后一般人物!有她在,至少可保吕家三代!”
“若不是曹孟德诡计多端,暗中联络杨丑、眭固杀了张杨,阻拦了赵子龙大半个时辰,想必洛阳城中的叛乱早就被平定了!如此看来,大司马真的是洪福齐天,有人主之相也!此时此刻,侯成、康茉莉诸人的表现,想必都已经放在大司马的案头喽。此次平乱,成就了马忠和赵云的一世英名!可惜大兄太过拘泥,不敢放手去做,最后我王家反到一事无成!”
“父亲,此事我也曾经仔细想过,伯父的措置虽然没有惊艳之处,却也可圈可点,找不出半分毛病呀!”王盖诧异地问道。“竖子!你懂得什么?”王司徒一瞪眼,立刻便发怒了。“再大的功勋,也比不过救驾之功!此番洛阳平乱,王家作为并州第一世家,价值何在?”
一听这话儿,王盖立刻便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彻底想明白了。“父亲此言甚是!经此一战,在昭懿夫人严嫣的心中,我王家大概会被归入循吏一流了!这个看法儿虽然不是大司马的,却比大司马的更为要命!作为大司马的发妻,严嫣在朝廷中的地位不可小觑!”
“然也!”王司徒以掌击案,大声说道:“可惜大错已成,即便是铸九州之铁,也无法重头再来了!罢罢罢!你说下一件事儿吧。”“父亲,以下是三十八件奏疏,都是弹劾李傕、郭汜和樊稠纵兵抢掠、奸淫烧杀的,都是南阳各地的官绅百姓上告的,这一次他们被害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