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太学生们都是大汉的京师洛阳城里有名儿的纨绔子弟,一向是作威作福,横行霸道惯了的。素日里只有别人让着他们的的份儿,没有他们让着别人的份儿,一言不合张口便骂,举手便打。即便是把天捅出个窟窿来,天大的官司,自有地大的银钱去铺路,再加上黑白两道儿一起出手,不小心失手杀上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小民百姓只得自认倒霉。
这些纨绔大爷的脾气儿,是有名儿的吃软不吃硬,软语央求,一切便都好说,若是想用强龙来压地头蛇儿,大家伙儿就摆开架势,拼个你死我活!自从并州军进入洛阳城以来,他们的日子便一日不如一日了,早已在心中窝了一肚子的气儿,只是恪于形势,只好暗自隐忍。今日昭懿夫人严嫣的三杀令,再加上用军队强行清场儿,立刻使得他们怒火中烧了!
此时此刻,积聚已久的愤怒,终于如同溃堤了的大河水一般,恣意汪洋,倾泻千里,以泰山压顶之势,滚滚而来了!并州军欺压我等洛阳本地世族久矣,我等一直小心应付,委曲求全,今日昭懿夫人严嫣竟然以杀头相威胁,是可忍孰不可忍!来来来,看看谁杀谁的头?
“老子忍不下去了!带把儿的汉子随我上前来,跟他们拼了!”“诛除吕家,反抗暴政,还我河山!”“严嫣,你这个婆娘,老子们忍你很久了!”“拿起武器,和他们拼了!”“说得对,和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赚一个!”激愤之下,太学生们纷纷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结成战阵,准备以武力对抗了。一看这个阵势儿,卫卓的心中顿时便乐开了花儿,铁鞋踏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只要自己再加上一把火儿,家主布置下的任务今日就圆满完成了。
“我是廷尉曹雍!诸生听好了!念在你们年幼无知,为人所蛊惑,朝廷愿意网开一面,给你们一条生路!一刻钟之内,放下武器走出广场者,赦其无罪!该读书的读书,该做官儿的做官儿,一切都不受影响!这是留给你们最后的机会了!请你们珍惜,勿谓言之不预也!”
就在此时,曹雍的声音响起来了,他全身官服,骑在一匹高大健壮的西凉马上,两眼中冒着熊熊怒火,竭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斩钉截铁地喝道。“一刻钟之内,弃械出场者免罪!” “一刻钟之内,弃械出场者免罪!” “一刻钟之内,弃械出场者免罪!”两千汉军用手中的百炼精钢环首刀有节奏地敲着盾牌,大声吼着,声音好似惊涛骇浪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哈哈哈哈哈哈哈!”卫卓有若狼嚎的声音响起来了:“弃械出场者免死?曹廷尉,你是在哄三岁娃娃吗?这就是你们妄图一网打尽的奸计!想要把我们哄骗出场,然后再一举擒获,没门儿!”在场的太学生们都是有心病的人,一个个劣迹斑斑,一听此言,立刻便个个心知肚明了。暗影和司闻曹是洛阳朝廷的两大特务机构,廷尉、勾当司闻曹雍的话你也敢信?
“卫八兄说得对!臭名昭著的司闻曹当家人曹雍的话你们敢信不?反正我是不信!”一个素日里劣迹斑斑的黑胖太学生大声吼道。“诸位同窗,莫要中了曹雍的奸计!”“世家大族已经被朝廷逼到绝路上了!再也无法回头了!与其跪着生,不如站着死!”“此言大善!今日我等同侪,拼着撒尽这一腔热血,也决不后退!”太学生们疯狂地怒吼着,他们以剑击鞘,大声怒吼着回答曹雍。“诛除吕家,反抗暴政,还我河山!”声音疯狂而绝望。
此时此刻,李翰和鲁肃带着数百太学生已经列队走到了卢植的身边儿。众人一起深施一礼,大声喊道:“见过卢祭酒!我等祭奠吴仲临已毕,请求返回学舍。”“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太学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着!”卢植的眼中泛着晶莹的泪花儿,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有些哽咽,但是音调儿和表情却是无比欣慰的。“谢过恩师!”众人一起拱手,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迈着整齐的步伐,列队走过了卢植的身边儿,缓缓走进了太学的大门。
卢植轻咳了一声,抬起浑浊的老眼,最后看了一眼广场中央残存的太学生们,他长叹一声:“唉!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你们总想着成仁取义,可是,你们晓得吗?什么才是真正的仁,什么才是真正的义?”话一说完,他转过身去,迈着缓慢的步伐,向太学的正门走去。在朝阳的映衬之下,他的身躯显得那么苍老那么无力,吱呀一声儿,太学的正门关闭了。
就在此时,京师大学堂里传来了郎朗的读书声,那是数千人一起大声朗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