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益州就真的稳如泰山了吗?这个问题要看从谁的角度去看了,对于西州派而言,算是差强人意,勉强可以接受。你刘君郎的益州牧已经坐稳了,功勋卓著的贾龙和任岐也被你杀了,我们也一个个低眉顺眼了,你也该满足了。可是东州派却不这样看,如今益州稳如泰山,西州派终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加上东西汉中在手,正是大举北上进取中原之时。
蜀郡的郡治成都,益州牧府邸,大堂之上,文武百官们济济一堂,正在进行着廷议,所议之事,便是该不该答应张鲁的请求,北上进攻陇西。刘焉入蜀之初,受制于郡中的大姓豪强,战战兢兢,常怀畏惧之心,无一日得以安枕,不得不设治所于绵竹,以为预留后路。
等到诛杀了贾龙、任岐之后,东州兵拱卫成都,扼住了大军西向的道路,刘焉才把治所迁到了成都。成都地形险要,四周是千里沃野,百姓富庶,人杰地灵,即便不能进取中原,偏安一隅终老此生,也是不错的选择。只要守住了金牛道,北有汉中,益州便安如泰山了。
刘焉端坐在上首儿,神情显得极其疲惫,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张鲁割据汉中,截断南北交通之后,刘焉便起了自立之心。他命人准备天子服饰冠冕,还造了千余辆天子所乘的乘舆,这其中少部分是天子乘用之车,大部分却是战车。造车的目的,最终是为了备战。
谁知天不从人愿,乘舆造好不久,绵竹的益州牧府邸就发生了大火。火势甚猛,将一栋华丽无比的大宅烧得一干二净,无数雕梁画栋,数年积聚,顿时化为一抔灰土。所造的千余辆乘舆也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这件事儿给刘焉的打击很大,他是一个非常相信谶纬的人,当初是为了“益州有天子气而来”,可是刚造了乘舆,就惹来了一场没来由的大火,这难道是天谴吗?再加上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几个孙子都在大汉的京师洛阳城,他一时心急如焚。
大火之中,刘焉受了惊吓,留下了病根儿,这一年多来一直没有大好。素日的政事,向来是交给别驾赵韪来处理的,今日所议之事事关益州的存亡和刘家的前途,刘焉不得不强撑着病体,来到大殿之上,与群臣廷议。看着泾渭分明的两派,刘焉刘焉突然有了几分烦躁。
刘焉清咳了几声,这才抬起头来,他的脸色看上去苍白极了,就像一个疲倦至极的失眠之人。一连数日不得安枕,还有张鲁那一位美艳至极的寡母的魅惑,再加上最近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焦灼和郁闷,刘焉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或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去年朝廷任命他的小儿子刘璋为奉车都尉,前来宣布朝廷的诏谕之时,他毅便然决然把刘璋留下了。
“诸君,如今公祺从汉中发来书信,说汉中地小民贫,攻略陇西力有未逮。若是益州有经略中原之意,还请派出军马,直扑陇西,他愿意亲为前驱,担任向导。此事关乎我益州的未来,究竟何去何从,还请诸君有以教我。”刘焉的声音沙哑黯弱,充满了疲惫和沧桑。
“主公,万万不可!大司马是天下第一名将,部下谋臣如雨,猛将如云。并州军一向强横,兵锋所向,无人可挡。当此乱世,切不可招惹这等强敌,我等只需保境安民,静待中原群雄逐鹿便可。无论是谁最后胜出,总少不了要降诏招安益州的,那时,再讨价还价好了。”
说话的人是大将张任,自从贾龙和任岐死后,他便隐隐然是西州派的头号首领了。他现任益州从事,是蜀郡大族,部下有数万军兵,以刘璝、冷苞、邓贤等人为牙将,是益州军力最强的豪强之一。此时此刻,他昂然出班,出言反对,自然是代表了东州派的基本态度。
“非也!非也!”张任的话音方落,一个人便应声而出,大摇其头了。众人打眼一看,原来是东州派的首要人物法正。法正,字孝直,右扶风郿县人,今年刚刚十九岁。法正的祖父是法真,五年期已经病逝。法真,字高卿,祖居右扶风郿县,是本朝的大名士、儒学家、谶纬大家,以清高著称,有“玄德先生”之称。法真,就是东州派最早的首要人物。
法正随同左腹法真、同郡人孟达一起入蜀,与益州从事张松是好友。祖父法真死后,法正出任新都县令。法正善奇谋,常有妙计,但是为人倨傲,气量狭小,睚眦必报,因而不得刘焉器重。一看法正出班了,刘焉的眉头微微一皱,朗声问道:“不知孝直何以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