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县城有东南西北四座城门,每一面城墙上,都有数百老弱妇孺沿着长梯登上了城墙。他们以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决心扑向了武装到牙齿的常山国郡兵。原本心存善念的常山国郡兵们刹那间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瞬息之间,便有数百人被击倒在地了,他们躺在血泊中发出一声声的哀号,捂着自己的眼睛和胸腹翻滚着,就这一下子,郡兵们就被打懵了。
这些老弱妇孺们打起仗来为什么如此凶残?人类最引以为豪的优点――善良,竟然被他们无耻地用来当作了进攻的工具?所有的这一切,都强烈地震撼着他们的内心,使得他们在血与火的煎熬之中不可自拔。是遵从自己良心的召唤,还是放任袍泽们哀嚎着死去?
突然之间,数十声凄厉的哀号声响彻了四周,几十个年轻的郡兵终于受不了了,他们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哀号,挥舞着手中的兵刃乱跑乱跳起来。无论眼前出现的是什么,是袍泽还是老弱妇孺,他们都浑然不知,只知道疯狂地四处乱砍,来掩饰内心的焦躁。在良心和袍泽们的性命之间,他们无法做出最终的选择,只好用这一种方式来逃避,他们疯了!
“斩杀他们!都他娘的愣着做什么?想活命的就马上动手!”都尉已经双目尽赤,他那副极其华丽的盔甲上早已沾满了大片大片的鲜血。都尉大声吼叫着,一脚踢翻了迎面而来的老者,挥刀斩下他的头颅,然后回手一个漂亮的侧劈,将一个已然发疯的郡兵一劈两半!
“斩杀他们!所有向你们攻击的人都是敌人!再说一遍,所有向你们攻击的人都是敌人!”十几个百战老卒们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百炼精钢环首刀杀人,一边顺势儿用脚踢着身边儿的郡兵们。“瓜娃子们,想活命的就要杀人,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这他娘的就是战场。”
郡兵们终于醒悟过来了,看着眼前袍泽们大声哀嚎、在血泊中滚来滚去的样子,他们终于被激怒了。他奶奶个熊!老子们劳心好意,冒着被砍头的危险怜悯你们,你们竟然上来就下狠手,那大家就撕破脸皮使劲儿干好了!“杀光他们!”郡兵们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冲了上来,他们心中已经忘记了害怕和紧张,只想着为死去或者即将死去的袍泽们讨回公道。
可是,他们醒悟地有些晚了,四面城墙,已经有超过一万的老弱妇孺们爬了上来,数百架长梯之上,还有源源不断的人爬上来。站在城头上向四周极目远望,到处都是人山人海,十几万黄巾如同旋风一般,打着旋儿向元氏县城的城墙扑来,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已经登上城墙的老弱妇孺们发出一声声惨号,那声音就像地狱之中的恶鬼发出来的一样,惨绝人寰。他们一波波地向城墙上的郡兵们发动了必杀的一击,用手中的拐杖、木盆、农具、锄头、木棒、砖头,甚至是牙齿和手指,总而言之,用尽一切手段去做战斗!就像肆虐的洪水一般,一浪踏着一浪,一浪比一浪高,一浪比一浪猛,循环往复,没有穷尽。
对这些老弱妇孺而言,生命本身就是为了去死,即便今日侥幸不死,明日、后日一定会死。既然如此,早死和晚死又有什么区别?不如在临死之前多拉上几个垫背的,为青壮们寻一条活路儿,在乱世之中,青壮们总能活得长久些。向死而生无他求,是他们的心声。
绝大多数的郡兵们终于都醒悟过来了,不杀了这些老弱妇孺,他们就会杀了你!“放箭!射杀城墙下的敌人!用叉子将长梯推倒!结阵!藤牌手在前,长枪手在后,杀无赦!”都尉手中挥舞着百炼精钢环首刀,下了一连串儿的命令,他早已退到了城楼之上指挥全局了。
王凌镗啷啷一声抽出了腰间的宝剑,朗声说道:“今日战局艰危,怕是要有一番血战了。都尉,你守东门和南门,我守西门和北门。若是此战元氏县城不破,你我不死,我王凌当备羊酒与你痛饮,定要大醉一场!你我就此别过!”“王使君一路走好!”都尉拱手道。
两人身为常山国的军事一二把手,早就看清楚了目前的局势,此役即便是获胜,也是惨胜,还要费劲全力,各守两门是最好的选择。“随我来!今日没有王使君,只有老卒王凌,与诸君同生共死!”王凌手提宝剑,大吼一声,大步走下城楼,带着一千多亲兵直奔北城而去了。这一去,便如同一千多条猛虎,冲入了羊群之中,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