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征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抬手说道:“郝校尉、曹校尉,起来吧。我并不是迂腐之人,念在你们抢劫了几支贵霜商队,断了贵霜人的给养的份儿上,就暂且寄下你们的项上人头!下不为例,若是再犯,两罪并罚!”一听这话儿,郝萌、曹性两人立刻便大喜过望了,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能够如此轻松地过关。“我等谢过将军!”郝萌和曹性连忙拱手谢恩。
看着郝萌和曹性远去的背影儿,吕征的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桑杰。”他低声唤道。“老奴在!”桑杰在一旁躬身道。“传我的命令,把郝萌、曹性军中军侯以上的军官悉数调出,从我的亲军中选拔此战表现出色的军官补进去。大敌当前,不宜斩杀、责罚大将,况且这两个人是我亲自点将的,我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吧,就先给他们一个教训好了。另外,你要暗中密查,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老奴遵命!”桑杰拱手应道。
“依老奴看来,郝萌和曹性以前都是河内太守张杨将军的部下,泰山贼寇出身,不喜军中诸般律例拘束,这倒是实情。如今大敌当前,主公将他们轻轻放过,只怕他们起了轻慢之心,以为军法不外乎人情。若是此二人再次犯错,主公万万不可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况且天雄军成立已久,也该砍上几颗有分量的人头,好好儿地立一下军威了。”老桑杰俯下身子娴熟地为吕征斟满一碗茶,一边嘴里轻声说道。“好了,我晓得了!”吕征答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亲兵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双手呈上一纸文书。“将军,刚刚收到的文书,乌孙小昆莫安犁靡率军一万五千,从伊塞克湖的西面儿南下,明天上午就能到达乌孙的王都赤谷城了。小昆莫此行,据说是要在赤谷城和大昆莫一起抵抗贵霜人的进攻,其中的实情如何,相关谍报人员正在调查,尚未有消息传来。”
老桑杰伸手接过文书,挥挥手让亲兵退下,他的那一张老脸上满是疑惑。“主公,按辈分儿算,大昆莫应该是小昆莫的子侄辈儿。两昆莫分立之时,大昆莫是乌孙王翁归靡的外孙元贵靡,小昆莫是翁归靡的儿子乌就屠,自此,小昆莫就比大昆莫高了一辈儿。”
“两百年来,大小昆莫一向不合,内讧迭起,变乱丛生。如今这小昆莫怎么突然间就转了性子,反倒自告奋勇出兵帮助大昆莫打起贵霜人来了?老奴以为,其中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桑杰,让康侯爷留下的间谍仔细访查。我军连夜拔营,直奔赤谷城。若是大小昆莫之间出了问题儿,正好是我天雄军杨威乌孙之时。”吕征拍了拍案几,若有所思地说道。
乌孙的王都赤谷城是一座山城,位于北山南脉之中,在崇山峻岭的包围之下,易守难攻。城池周长四十里,在遥远的西域,已经算得上一座大城了。城内街道宽阔,店铺林立,远到大秦、洛阳,近到西域各国的货物特产,都能在赤谷城中买到,这都是丝绸之路的功劳。
可是,自从贵霜帝国和大汉的关系陡然紧张起来,赤谷城中的店铺便门可罗雀了,丝绸之路不通,东西方的商队便无法出发,商铺的掌柜们便都悻悻地开始骂娘了。“贵霜人和大汉一开战,这一仗就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儿!唉,今年怕是要泡汤喽!”一个身材瘦削的乌孙人抄着手儿站在自家的店铺前,一边无聊地看着太阳,一边意兴阑珊地发着感慨。
“可不是,汉家好不容易收复了西域,贵霜就出来作妖儿,大汉岂能心甘?这一仗,不打出个谁输谁赢,是决计不会罢手的。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呀,只可怜了我们这些商家呀,今年可都要吃土喽!”一个一袭胡衣的粟特老者用手抚着长须,慨然长叹道,看上去十分落寞。“梅诺斯老爹,你又在说笑话了,别人吃土我们相信,你吃土,我们可不相信喽!”
一个年轻的商人挤挤眼睛,促狭地笑着说道。“就是!”“买买提说得对!”“别人吃土,梅诺斯老爹怎么会吃土?”年轻商人的话立刻便引起了周围的一片附和声。“哎呀呀!诸位谬赞了!我梅诺斯何德何能,担得起诸君这么夸我?”老粟特商人嘴上谦虚着,脸上却很是受用。“就是嘛,便是乌孙的相大禄也常常照顾梅诺斯老爹的生意呢!”一个商人说道。
正在这时,一辆极其华丽的马车停在了梅诺斯老爹的商铺门口儿,随车的百余卫队立刻便封锁了街面儿。车门儿一开,一个贵人下车了,正是乌孙国的相大禄。一看相大禄真的来了,几个商人连忙一溜烟儿走了,回到自己的商铺里,仔仔细细地看着相大禄走进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