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义发火了,鞠义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严重到只有用冀州军的鲜血才能平息的地步。鞠义麾下的先登死士,第一条儿便是漠视自己的生命,严格服从军令,看重荣誉胜于看重自己的生命。一个拿自己的性命都不当一回事儿的人,自然更不会好好儿地对待别人的性命。
鞠义一声令下,残存的两千先登死士立刻发一声喊,气势如虹地向对面的邹丹军发动了总攻。鞠义的部下善于打烂仗、死仗,这和马忠私下里教了他一套儿混战之法有关。“这是并州军内部的不传之秘,你要好生揣摩,莫要泄露给别人。”马忠双眼紧盯着鞠义,肃然说道。鞠义果然是一个战术上的天才,一听之下,立刻便明白了其中的真意,大喜过望了。
自古以来的烂仗、死仗之所以难打,是因为敌我双方的部队混在了一起,命令无法准确下达,急切之间也找不到自己的队伍,更不要说保持完整的阵形了。这套乱战之法,是以并州军的军制为蓝本的,一队六十人甚至一什十一人互相配合,各自独立作战,以获全胜。
一什的十一人中,什长选取的都是最为勇悍的军卒,居中指挥,随时准备冲到最危险的位置,顶替负伤的士卒。一伍五人,伍长居中,手持长矛或者长枪,作为全伍的开路先锋,只管奋勇冲杀。他的左右是两个刀牌手,用轻盈坚固的藤牌掩护伍长的侧翼,同时抽冷子偷袭。一个长枪手断后,随时准备支援和替换伍长,一个长弓手在中间,用弓矢杀敌。一什十一人,两个伍忽分忽合,配合默契。一队五个什,相互之间也是如此,打起仗来,便如同一只手上的五个手指头一般,屈伸如意,转瞬之间,便能列成军阵或者分成十个小队。
这一套打法儿,鞠义认真揣摩之后,连连叫好,立刻在军中施行,每日里苦练不已。今日一旦施展出来,便觉得如臂使指,酣畅异常。冀州军素日里受到的训练,都是千百人列成战阵,大家伙儿一起,并肩作战。一旦被敌军冲散,便全然没了章法儿,军心立刻便乱了。
鞠义的两千先登死士一声怒吼,便化成无数小队,三三两两突入了邹丹的步阵之中,和冀州军搅在了一起。两边儿的弓骑兵和阵后的四千弓弩手立刻便都傻眼了,敌我双方搅在一起,难解难分,这该如何是好?“各自进入军阵之中,寻找目标!自由射击!”无奈之下,带队的校尉、军侯们只得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可是说得容易做起来难,要想找到目标,只能脱离军阵,三三两两卷入混战之中去了。如此一来,冀州军的混乱便更加明显了。
鞠义手中的长矛连挥,一连戳翻了四五个幽州步卒,扑面而来的鲜血溅了他一脸,他伸出粗大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迹,他奶奶的!不出所料,还是又咸又腥,冀州步卒的鲜血和黄巾蛮子们的鲜血也没有什么区别!他抬头看看左右,自己麾下的先登死士们都在舍死忘生地奋勇厮杀,喊杀声震天动地,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可想而知,这帮亡命徒都打疯了。
鞠义的双眼迅速地扫视整个战场,他突然发现,界桥之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杆灿烂锦绣的绣旗,上面绣着“公孙”两个大字!我没有看错吧?什么时候白马将军公孙瓒的将旗竟然移到了界桥之上?鞠义连忙眨眨眼睛,定睛细看,没错儿,就是白马将军公孙瓒的将旗!将旗之下,一员大将手提马槊,胯下是一匹雄峻无匹的白马,正是公孙瓒本人!
“公孙瓒在界桥之上!随我来!砍下他的首级!”鞠义一挥长矛,一连戳死了三个幽州步卒,一抬左脚将尸身一脚踹倒,第一个冲了过去。“砍下公孙瓒的项上人头!”“公孙瓒就在界桥之上!”杀红了眼的先登死士们一声暴喝,不顾性命地向界桥扑去。有道是,一人拼命,十人难挡。先登死士们这一发狠,邹丹军立刻便抵挡不住了,他们本来就被打得晕头转向,不知东南西北了,先登死士的这一次决死突击,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听得哗啦一声,如同大海退潮一般,邹丹军瞬间就崩溃了,步卒们发出恐怖的尖叫声四散奔逃。
如此一来,在界桥和鞠义的先登死士之间,便成了一片真空。“随我来!”鞠义大吼一声,第一个蹿了出去,他的背后是残存的八百多先登死士。一见鞠义赶来,公孙瓒大吃一惊,他拨马向后便走,一溜烟儿便下了桥,在界桥以西,数千幽州步卒正在严阵以待。
鞠义拔出腰间的环首刀,一刀将公孙瓒的将旗斩落,灿烂锦绣的将旗轰然一声落入水中了。“公孙瓒死了!”“幽州军败了!”“我们打赢了!”鞠义站在桥头,大声吼道。“幽州军败了!”“我们打赢了!”八百先登死士举起手中的兵器,大声吼道,声音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