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儿,汉军大寨的东南方向,罕开羌的聚落前面,搭起了几十个木桩子。木桩子上面吊着数十个死尸,在死尸的身旁还竖立着一个大木牌,上面写明了死者的名字、职务,以及吊死他们的原因。不到一会儿,这片土地上就聚集了数千人,人们一边读着木牌上的文字,一边用汉话和羌话大声地翻译着,本朝的识字率是极低的,何况在遥远的西羌。
“罕开羌千户阿米罕系黄老莱之甥,听闻汉家招抚西羌使臣吕将军断事,若黄老莱不得苦主儿原谅,则次日押赴漠北苦寒之地挖矿终生。其人便带同数十亲兵,身怀利刃冲昂如苦主儿家中,胁迫苦主儿写下文书不追究黄老莱责任。兵并且意图将苦主儿妻子儿女带走作为人质。不料吕将军和本王早有准备,现场将这数十人捉拿,处以绞刑暴尸三日,以为闻者足戒!‘敢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凡我羌民皆须谨记,莫犯大汉声威!”
听完了识字人的解说,聚集在一起的羌人们便议论纷纷了。“这厮好大胆!吕将军的话上午刚说完,晚上他就去行凶,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说得对!如今人心思安,大家伙儿刚要过上太平日子,他就出来扎刺儿了!”“就是就是,活该!”“杀得好!”
这数十个吊在木桩子上的尸首有效地震慑了一些还存着别样儿心思的羌人贵族,他们惊诧之余也在暗自警醒,这吕将军不愧是大司马的儿子,竟然能够算到定会有人去寻那苦主儿的晦气。他今年才十二岁,就这般智计无双,若是在等上十年八年那还了得?看这个样子,只要大司马和他的继承人吕将军在世,大家伙儿趁早儿就断了造反的心思吧!
这个小插曲儿过后,大汉和西羌之间便展开了正式的谈判。羌人的代表团是十六人,由六大羌王和十个推选出来的代表组成。汉人的代表团则是吕安、马超、赵云、魏延、吕征再加上吕征的府令桑杰老爹组成,桑杰老爹老成持重,也是一个积年的老狐狸,有他在就能识破西羌人设下的种种陷阱和圈套儿。至于吕征,不过是列名其中,算是历练罢了。
“我们要谈的所有问题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西羌是大汉的领土,包括河湟、西域、甚至远在西南的青唐都是。在大汉的领土上,大汉朝廷和他派出的官员、使者拥有全部的治权和最后裁决权。在大汉的领土上,并不存在什么拥有特殊权利的民族,大家的权利和义务都是相等的。汉人有的,你们也都会有,汉人没有的,你们也都没有。‘敢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是铁律,没有这一条儿,一切都没得谈!这一条儿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吧?”
开宗明义,吕安便说出了这一番话,话一说完,他双目环视了一下对面的十六个羌人,静静地等待他们的回答。“这是确凿无疑的,我们是大汉的子民,我和我的部落并没有任何异议。”格日力老爹首先发言了,他是积年的老狐狸,深知只有抱紧大汉的粗腿,他和他的烧当羌才能不被其他羌人部落欺负。要知道呼利基在位之时,可没少和其它部落结仇儿。
“我和我的部落也没有异议!”煎巩羌王不愧是深通汉文的女中豪杰,第二个表示赞同了。有了这两个重量级人物赞同,剩下的事儿便好办多了。“赞同!”“无异议!”“只有大汉有能力制止羌人部落之间的争斗,一致对外!”其他谈判代表也终于想明白了。
“好!那就把这一条儿先写下来,剩下的你们先谈,我最后做决断。”吕安说完,道一声叨扰便起身离开了中军大帐。他负手漫步在一片花海之中,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耳边听着鸟儿们的鸣叫,鼻子中嗅着各色野花儿的清香,不由得有些心旷神怡了。
“你便是汉家招抚西羌使臣吕安吕将军吗?”正在吕安物我两忘之时,一个如同黄莺一般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吕安吃了一惊,连忙转过头来打眼观瞧。只见一个年岁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孩子笑靥莹莹地望着自己,她的身材窈窕,有着一头瀑布一般的黑发,皮肤像牛奶一般洁白。她站在那里,就像神话中的仙女儿一般,超尘脱俗,令人忘却了一切烦恼。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不知不觉中,吕安张口吟出了一首诗。这首诗出自《诗经?蒹葭》,描写的是恋人之间的思念,凄婉缠绵,令人读之不觉泪下。好久以来,一直忙于征战政务,吕安几乎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今日美人美景俱在,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他已然醉了。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令吕安惊诧的事儿还在后面,那个明媚的女子竟然一张口便将《蒹葭》吟了出来。
“我是煎巩羌王的女儿,我的羌族名字是阿依古丽,我的汉名是玲珑,便是七巧玲珑心的玲珑。”玲珑笑了,露出来两排非常好看的牙齿。看着吕安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噗嗤一声笑了,笑得像鲜花儿一般灿烂,又像纯净的西海水一般湛蓝,美轮美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