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六日一早,也就是木乘谷大战的次日,烧当羌和众多羌族部落的使者就赶到了木乘谷外的汉军大寨。汉军们难得地多睡了一个时辰,辰正时分才起床,围坐在一起热闹地吃着早饭。羌人俘虏们每个人分了六个硕大的菜肉包子,就着腌菜清水正在狼吞虎咽,见到使者们也不抬头。昨晚汉军的辎重兵们都疲倦了,只给了他们一点儿干粮果腹。
终于吃完了,羌人俘虏们被分成一个个千人队,在一屯屯汉军的押解下挖着大坑或者拣拾着枯树树枝。大坑是用来安葬汉军战死者的,枯树树枝是用来火葬死去的羌人战士的。方圆数十里内,到处都是忙碌的人们,昨日走失的战马和可用的军器甲仗都已经收拢完毕了,即便是战马的尸体也都被用来做了今日的早饭,剩下的只是满地的尸首了。
烧当羌的使者赫然是千户察木合和百户桑巴,两个人带着十几个随从,蔫头耷拉脑地骑着马走过来。其他羌人部落的使者们见了他们狼狈的样子,也禁不住有兔死狐悲之感。烧当羌是西羌最大的部落,不成想一夜之间便遭此大难,竟然沦落成了六大羌人部落之中垫底儿的一个。“唉!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呀!都是呼利基做的好事儿!”羌人使者们三五成群,低声议论着,叹息着,听得察木合和桑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一路走来,看到遍地的尸首和破碎的旗帜,羌人使者们都止住了议论,仔细地观察起来,他们要用自己的双眼记下昨日在这里发生的一切,然后一五一十地告诉族中的大佬,以供他们决断。汉军被烧毁的木栅和大寨内遍地的鲜血,给他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显而易见,在汉军大寨中发生的战斗最为惨烈,烧当羌的勇士们骑着战马,挥舞着弯刀,从烧毁的木栅上突入汉军大寨内。接踵而来的,是他们遇到了坚强的抵抗,汉军一批批地倒下去,又一批批地扑上来,看样子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突然,战局便逆转了。
汉军大寨中,被重重帷幔遮盖起来的投石车引起了羌人使者们的高度关注,据说就是这种能把圆滚滚的石头投出六七百步的大家伙儿造成了烧当羌战士的巨大伤亡。可是,投石车所在的区域已经被汉军列为禁区了,有数百如狼似虎的汉军仔细守卫着。
终于来到了汉军的中军大帐前,百余个汉军持刀而立,他们身上的铠甲虽然已经清洗过了,可是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一看见百十个羌人使者来到,带队的军侯高举右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吕将军正在措置军务,请使者们稍后片刻。”
小半个时辰之后,羌人使者们才被引入中军大帐,大帐中,吕安居中而坐,马超、赵云、吕征、魏延侍立两侧,那一杆汉使的节仗牢牢地握在吕安的手中。经过了昨日的大战和大捷之后,已经没有人再怀疑吕安的军事才能了,便是大司马亲自指挥,也不过如此。
“我等参见汉家招抚西羌使者吕将军!祝大汉皇帝万寿无疆!祝大司马公侯万代!”一见到吕安,羌人使者们便都右手当胸,俯身行礼了。“免礼!诸位前来,所为何事呀?”吕安虽然只有十三岁,可是大场面见得多了,他丝毫没吼慌张,坐在那里拉长了声音问道。
“我等是西羌各个部落的使者,奉羌王的命令前来表达羌人对汉家的友好之意!”羌人使者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代表大家说道。“哦!原来如此!定是昨日大战,汉军以五千骑兵大败了烧当羌的十万骑兵,让你们感到心惊肉跳了,害怕了,怕汉军的铁骑踏破你们的部落,使你们成为第二个烧当羌吧。你等且站过一旁,等我先了结了一桩儿公事再说!”
吕安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满脸冰霜,眼风中都是寒意。一听这话,羌人使者们都大吃一惊了,这个吕将军口风儿不妙,难道是被烧当羌的突袭激起了满腔怒火,要大开杀戒不成?乖乖隆的咚!以前的那些汉家使者不是这样呀,他们总是满脸带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传烧当羌的使者觐见!”带队的军侯大声喊道。在众目睽睽之下,察木合和桑巴的脸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又黑又紫。作为西羌第一大部落,烧当羌的使者向来是横着走路的,哪里受过如此闷气?可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昨日的一场惨败,已经让他们丧失了作威作福的资本。他两人连忙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那笑容看上去却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