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冲出寨门的是吕安,他手中紧握着汉使的节仗,三重明黄的牦牛尾巴随风飘荡,他的脸色镇静如常,全然不带一丝喜怒哀乐。此时此刻,他已经全然明了了恩师张奂所说的“阵战如棋”之说,为了实现最终的目标,所有人都可以是小卒子,战场如此,朝堂也是如此!
他身边只带了五百玄甲白袍,剩下的八百玄甲白袍和七百关西兵都被他留在了大寨之中。数万羌人突然崩溃,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投石车的威力,被吓坏了。再加上战前的诱敌之计,成功地欺骗了这些头脑简单的家伙们。此时此刻,必须趁着羌人溃乱之际,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扑烧当羌王呼利基,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将他生擒活拿!
之所以留下一半兵力守寨,是考虑到羌人之中或许有高明的统帅,看穿汉军的底蕴,下令猛攻汉军大寨。临行之前,吕安已经下令在木栅之上泼上火油,一旦羌人势大无法抵挡,立刻点火焚烧木寨,只留下东西两座大门,如此一来,至少可以挺上小半个时辰。
他早已和马岱通过鹰信,顶多再有半个时辰,三万关西兵就能赶到这里了。
呼利基手下的八个万户正在收拢部队,重新整编,见到汉军大寨中突然冲出两支骑兵,连忙大声喊喝,派出了五六支支千人队与汉骑展开对冲。羌王呼利基也已经清醒过来了,他立马在金牛旗下,用尖利的声音发出了命令:“万户千户督率所部,誓死挡住汉骑!”
看着眼前的两支汉骑狂飙一般突进了自己的大阵,两员小将更是悍勇异常,一路之上挑飞了百余羌骑,其中不乏族中著名的勇士,呼利基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胆战心惊。可是他知道,此时此刻,他绝对不能后退半步,金牛旗后退之时,就是全军崩溃之时@
汉军大寨南边,聚集着两个万户的兵力,一听到飞奔而至的百户桑巴的呐喊“王上面谕,格日力老爹官复原职了!”,残存的一万多羌人骑兵们立刻便欢声雷动了。格日力老爹文韬武略都是极好,只是性子太过直率,屡屡触怒王上,如今官复原职,大家伙儿自然是欢呼雀跃,欣喜异常。这一场仗,早该让格日力老爹来指挥了!有他在,断不会败得如此之惨!
“传令!万户、千户们收拢部队!北边,西边各抽一个万户支援王上,剩下的直扑汉军大寨,四面围住了和他们对射!压制住他们,再寻机入寨!察木合,你派出斥候,向四方搜索!我要知道五十里内还有没有汉军!记住,这关系到此战的成败!”
局势紧急,格日力老爹――如今是格日力万户了――无暇客套,嘴巴一张立刻发出了几条命令。“诺!”,“诺!”,“诺!”传令使者应了一声儿,一溜烟儿去了。
片刻之后,动、南、被三面,两万多羌人羌兵大声呼喊着,纵马靠近汉军大寨的寨墙,用手中的弓箭和汉军展开对射。汉军只有两千多,还要守卫四座寨墙,兵力不足的劣势立刻就显露出来了。两万多羌人一起发射,箭雨铺天盖地,直奔两千多汉军激射而来。
八百玄甲白袍还好些,他们身披重甲,武装到了牙齿,脸上还带有面罩,羌人密集的箭矢叮叮当当地射到了他们的重甲上,却无法破甲。七百关西兵和八百辎重兵就惨了,他们的身上都是大汉制式的筒袖铠,两只手臂、咽喉和大腿都露在了外面,顷刻间便有数百人中箭。
“辎重兵和关西兵退回马厩!看好战马!分一百人出去操纵投石车!”一看事态紧急,带队的军侯立刻大喊起来了。辎重兵和关西兵拖起倒在地上的袍泽,潮水一般退进了马厩之中。马厩上面有顶盖儿,又是在大寨的深处,一时之间羌人的箭矢还无法射到。
医匠们和医护队的女兵们扑上前来,接过关西兵和辎重兵们拖回来的伤号儿,紧张得诊治着。“这个死了,拖到另一边!这个中箭了,伤得不重,这个胸膛中箭,重伤!立刻抢救!”医匠们一个个地验看着伤员,女兵们则用担架把他们抬到一边,准备手术。